"我兒可不像你侄子那般傑出,能活著到處遊蕩就是萬幸了。"錫爾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重新站起身,來到窗邊,推開後往外看。

五百零一層雖還不敢稱魔界最高的建築,但也算是排行前幾名的了,從這裡俯瞰地麵,的確有種可以把所見之物全部納入懷中的感覺。天空還在更高的地方,卻好像唾手可得,群群雲遮住星空,聚成團狀,一會兒擊出紫色與藍色閃電。

這個時節經常在夜晚下雨。

錫爾有時會想,明明是雲,為何落下的雨滴卻又如此乾淨?

也許再一會兒,雨就會落下,不知道夏裡恩有沒有順利回去。鐵森林林道複雜,灰皮杉則會散發出擾亂人距離感的氣味,雖不至於有什麼即時致命的魔獸在那裡出沒,不過迷路的旅行者倒很多,就連到過黃金樹好幾次的傭兵,偶爾也會著這森林的道,繞了半天就是出不來。

"啊啊灰翎啊……不是挺好管教的孩子哪,做事有些不擇手段就是了。但要說到傑出,骸傑不是更厲害嗎,畢竟是跟著魅影參……"

錫爾挑動眉,"我不知道你得到多少情報,但萬一讓風聲從你這裡流出去,就請你做好會被黃金樹所有相關設施抵製的覺悟。"

法蘭舉雙手投降,"是是,我可不知道有關骸傑為什麼要裝瘋賣傻的任何事情。"

"那樣最好。"錫爾低聲,"你來真的隻是想喝酒?"

"還有敘舊啊,最近實在無聊的緊,躍升到了將軍之後,什麼好朋友都不見了,部下跟夥伴全對你畢恭畢敬,門羅那個大鬍子就更別提了,為了競爭大將軍的位置,現在連話也不跟我講……"法蘭歎口氣,幾乎看不見眼睛的眼皮下,似乎透著點感傷。

"門羅不過一介武夫,憑你要打敗他,想必簡單的緊吧?"錫爾還是站在窗邊,拉下白手套,兩隻蝙蝠從手背上分離出來,拍動蹼翼穿出門板。

法蘭知道那是錫爾派使役魔通知僕人拿酒去了,忍不住微笑。

"這可難說……"法蘭搔了下自己那頭烏草色的頭髮,"錫爾、你有沒有想過,也會有不想贏的一天?"

"不知道,我沒怎麼輸過,不想贏的前提在於有比贏能夠得到更大的利益。"

"不對,你是因為覺得好玩,所以輸也無妨。"將腰間的兩把軍刀解下,靠在椅旁,"我可是很認真的,如果贏了會失去更多的話……"

"你怎麼還不娶妻?"錫爾突然饒富興味地望著法蘭,"如果你不要拖上這幾百年的話,現在何苦煩惱。"

法蘭榭斯卡與門羅搶同一對象這件事早就已經是傳到爛了的八卦,就連王都日訊報上的小欄位也不會寫了。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跟素來出手很快的閣下不同,比較將朋友的道義放在前頭啦。"法蘭譏刺回去。

"人家當不當你是朋友還是問題。"

正說著時,門外傳來金屬扣環的交打聲,想來是僕人送酒來。

一會兒門往兩邊打開,鐵推車上層放了兩隻杯子與一些乾燥果物、整段火腿當下酒菜、下層則放裝滿碎冰的木桶,木桶中放著兩瓶紅酒。

女僕長得相當好看,湖水綠的短與全白瞳孔相稱,潔白的頸項下開著三道血紅的鰓縫,一開一合像在呼吸。她俐落地將乾果擺齊,又拿連著透明蹼的手指,開啟紅酒給主客兩位各斟上一杯。

"好漂亮的鱗。"法蘭望著女僕削肩製服下生滿細鱗的臂膀。

"想要可以給你帶回去。"錫爾捏起高腳杯的細跟,將杯緣拿近嘴邊。

"我在軍寮哪能這麼奢華享受,何況家裡也不缺人手。不過你從哪找來魚人的?在人間界不是早就被補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