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一般的詢問,倒像是對死刑犯的最後審問。

宋巍略略停頓了下,轉過身,麵上盡顯客氣,“我是,請問你哪位?”

陸晏清冷冷盯了他一眼,“裝傻是吧?”

宋巍擺正姿態,“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那天要不是你去找祭酒大人告狀,能把我爹給招來?”

陸晏清的雙眸裡,滿是怨毒。

如果那件事沒有捅到他娘跟前,他就不會被綁到陸家祠堂罰跪,被那麼多人看了笑話。

事後得知是一位甯州貢生去找祭酒大人告的狀,陸晏清活剮了宋巍的心都有,可他娘沒收了他的跟班,逼迫他換上製服,還下了死命令,他要是還敢在國子監惹是生非,就把他扔到軍營裡去自生自滅。

所以陸晏清是忍了又忍,才會在看到宋巍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沖上來一刀捅死他。

對自己做過的事,宋巍供認不諱,“沒錯,是我去找的祭酒大人,也是我出的主意讓他去請駙馬爺出麵。”

“很好,這個仇,爺記下了。”

陸晏清的語氣裡,分明恨毒了宋巍。

可不知為什麼,竟然沒有動手。

宋巍想,大概是長公主對他做什麼了。

目前看來,能壓製得住小霸王的人,隻有昌平長公主。

宋巍收了↙

說話的語氣很輕,可仔細聽來,卻帶著幾分他當年沙場點兵時不容置喙的威懾力。

陸晏清臉色一白。

……

外有傳言,陸行舟自從交了兵權尚了長公主以後,就從軍功顯赫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侯變成了成天待在府上陪公主品茶賞花的“賢夫”,陪兒子遛鳥逗狗的“賢父”。

這些話,其實是諷刺陸行舟的。

但凡血氣方剛的男兒,尤其是像他這樣善於排兵佈陣的大將,誰不想發揮所長為國立下汗馬功勞名垂青史?

一旦尚了公主,不管你之前有多能耐,從今往後公主就是你的天,除了公主,你將一無所有。

娶個公主做老婆,對於大楚男兒來說並不是什麼好福氣,更何況陸行舟娶的,還是性情最為高冷的昌平長公主,太後的小女兒,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那哪是娶老婆呀?簡直就是娶了尊活菩薩回家供著。

當年賜婚聖旨下來,陸行舟手底下的幾名大將痛心疾首,紛紛建議他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因為一個女人,要失去二十萬的兵權,不值當。

誰知陸行舟盯著賜婚聖旨看了半晌,來了句“皇命不可違”就撂挑子走人回頭八抬大轎娶了昌平長公主。

……

在陸晏清的印象中,駙馬的確是位慈父,或許偶爾會因為自己做得過頭說幾句,但都算不上嚴厲。

可像剛才那樣直接拿話威脅他,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不可否認,他這個一向走到哪橫到哪的小霸王被親爹的氣勢嚇到了。

抿了抿嘴巴,陸晏清不敢再跟當爹的叫板,慢慢垂下手臂,坐正了身子。

可那雙眼睛在瞥到對麵的宋巍和徐恕時,馬上又浮現出玩世不恭的輕蔑來。

跟這兩人同桌吃飯,他覺得太掉身價,怎麼想怎麼不痛快。

徐恕早就餓了,才不管陸晏清用什麼眼神看他,拿起筷子就開吃。

宋巍隨便動了兩筷子,沒什麼胃口,他在琢磨,駙馬爺把自己叫來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總不會是為了吃頓飯這麼簡單。

陸行舟呷了口酒,笑看著宋巍,“聽說宋公子入學考試成績優異,直接跳到二年級內班,果然是青年才俊,後生可畏啊!”

宋巍緩緩道:“學生隻不過是運氣好,駙馬爺謬贊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宋巍沉默,不置可否。

陸行舟的目光在徐恕身上打量了一圈兒,又開口道:“我還聽說,宋公子每日都給徐少爺補課,他最近進步了不少。”

徐恕吃飯的動作頓了頓,抬起頭來看向陸行舟,想著他爹怎麼那麼大嘴巴,什麼都往外說。

可一想,他爹當年就是陸駙馬手底下的大將,會把這事兒說給駙馬爺也不足為奇了。

徐恕知道宋巍是個相當謹慎的人,怕因為這事兒給他招來麻煩,就主動開口解釋道:“我和宋巍是朋友,下學後我常去他家玩,偶爾會讓他教我功課,這一來二去的,我跟著他,自然就進步了,沒別的。”

陸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