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已經吩咐人把入宮的馬車準備好。
原本這種被錦衣衛包圍的情況,府上禁止任何人外出。
然而長公主出門的時候,便是錦衣衛指揮使都沒敢攔著。
陸行舟站在大門口目送著馬車走遠,將一旁的錦衣衛指揮使請進去喝茶,知道對方是天子近臣,向來公事公辦,陸行舟全程不提陸晏清半句,聊的都是些尋常話題。
指揮使瞧出駙馬是個聰明人,態度比剛來那會兒好了不少,喝完茶,給陸行舟透個底,“本使奉命行事,隻負責將被告帶上金殿受審,中途若無皇命,不會濫用私刑。”
錦衣衛在外有先斬後奏的權利,手段多殘酷,天下皆知。
陸行舟莞爾,“多謝指揮使大人。”
包圍長公主府的隻是其中一部分錦衣衛,另外一部分已經出去搜尋陸晏清的蹤影。
陸晏清以前不知道登聞鼓和錦衣衛的厲害,今日算是親身體會到了。
自打離開翰林院,他一路東躲西藏,然而不管躲到哪裡,總能險些撞上錦衣衛。
那敏銳的嗅覺,一雙雙如鷹隼般的眼睛,仿佛都在告訴他,就算他插上翅膀,也終將逃不出錦衣衛的天羅地網。
十六年了,今日還是頭一次,他清醒地意識到脫離了爹娘,脫離了外祖母,自己隻能做個亡命徒。
眼瞅著錦衣衛就要找到自己,陸晏清發了狠,拚命朝著陸家老宅跑。
——
聽到登聞鼓響,蘇儀就知道事兒能成,她靠在羅漢床上眯著眼假寐,旁邊丫鬟小心翼翼地往她指甲上塗著蔻丹。
鮮紅的顏色,一如她唇上的口脂,襯得那雙眼越發陰寒似淬了毒。
“大伯娘,您救救我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外頭突然傳來聲音,是陸晏清闖了進來。
蘇儀給丫鬟遞了個眼色,示意全部退下去,攏了攏罩在外麵的對襟褙子,坐直以後笑看著來人,“晏清,怎麼想起來大伯娘這兒了?”
一路的逃竄,使得陸晏清形容狼狽,他看著眼前打扮明豔的女人,眼眶倏地一下紅了,“大伯娘以前說過會對我好,這話還算不算數?”
“當然算了。”蘇儀麵上笑盈盈,“你要不回頭想想,這麼多年,大伯娘可曾說過你什麼,可曾有半分苛待過你?哪一次你在那頭受了委屈,大伯娘沒有背地裡安慰你?”
陸晏清想了想,似乎真是這樣,大伯娘一直對他很好,比他娘還好,很多他娘不允許的事,到了大伯娘這裡都無條件支持他。
曾經有段時間,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大伯娘親生的。
蘇儀見他恍神,出聲問:“今兒是不是又做錯事挨駡了?”
一副對登聞鼓響完全不知情的模樣。
陸晏清聞言,拚命搖頭,雙眼明晃晃地寫著害怕,“不是,是錦衣衛要抓我。”
“錦衣衛要抓你?”蘇儀大驚,“怎麼回事兒?”
陸晏清沒時間解釋,“大伯娘,您能不能收留我,我實在是沒地方去了。”
蘇儀目色微閃,含笑點頭,“當然可以。”
說著,看了陸晏清一眼,“你餓了吧,我讓人給你準備吃食。”
“不,我不想吃。”他已經被恐懼佔據了全身,隻想有個能藏身的地方。
“那我給你安排房間,你好好睡一覺,錦衣衛那邊,大伯娘出去幫你應付,等你醒來,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
跑了一路,陸晏清的確是累到虛脫,聽到蘇儀這麼說,他心中感激,“謝謝大伯娘。”
蘇儀招手喚來陪嫁丫鬟,讓給小侯爺安排房間。
那丫鬟悄聲問蘇儀,“大奶奶,這次熏什麼香?”
蘇儀眼中殺意閃過,丫鬟立即會意,迷香。
小侯爺偶爾會來老宅,見老太爺老太太的次數少,找大奶奶的時候多,每當他一來,大奶奶都會吩咐她們熏香。
蘇家有一種香,是相爺從西域人手裡得來的配方,帶有輕微的催眠作用,但光有香還不行,得配著大奶奶哄小侯爺入睡的手段才能達到真正的催眠效果。這種時候,大奶奶要想從小侯爺嘴裡套出什麼話,或者是讓他形成某種潛意識,那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蘇儀之所以能那麼快查到陸晏清在寧州私開煤礦,靠的就是催眠陸晏清趁機套話。
不過她能成功的前提,還是基於陸晏清年少,意誌薄弱。
否則換了成年人,這種香就隻是普通的熏香,起不到半分作用。
幾年前在國子監打人被宋巍告發那一次,陸晏清本來已經被長公主點醒,規矩了一段日子。
之後沒多久,他來老宅找堂兄弟玩,期間多喝了幾杯,在這邊睡午覺時做噩夢說了些糊塗話剛巧讓蘇儀碰上,她便趁機點上催眠香直接給問了出來。
蘇儀跟太後在“毀了陸晏清”這個目標上出了奇的一致,隻不過,蘇儀的手段更為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