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給鬆開。
二丫體力不支,身子一軟,順著水缸滑坐在地上,頭髮濕了大半,她捂著胸口直咳,水珠順著下巴流到脖子裡。
從咳嗽聲不難聽出,她很難受。
宋姣居高臨下望著她,“自個兒好好反省反省,今後再敢辱駡三叔三嬸嬸半句不是,你休怪我不客氣!”
二丫緊咬著牙關。
等宋姣離開,她冷臉拒絕了二郎媳婦的攙扶,一把將親娘推開,撒腿就往大門外跑。
——
宋二郎一家離開榮安堂後,溫婉才跟婆婆說起二嫂有意闔家的事兒。
宋婆子問她咋想的。
見溫婉猶豫,宋婆子又道:“三郎媳婦你有話就直說,別藏著掖著,宋府是你們家,你說合,那就合,你說不合,我也沒意見。”
溫婉看了眼坐在炕上玩的兒子,還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原本二房出了這麼大的事,收留他們是理所應當,我不該計較那麼多的。可我仔細琢磨過,從前分了家都過得不愉快,如今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日子久了難免磕磕碰碰。所以,我想先讓他們住一段時日,等他們從那場天災中緩過勁來,和三郎再另外給他們安排住處。”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偷偷瞄婆婆的臉色,見對方沒太大反應,才又繼續說:“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想法,最後該怎麼處理,還是得婆婆和相公拿個主意。”
房子銀子和閨女都沒了,二房這次遭受的打擊太大,宋婆子自然是希望兩房能夠不計前嫌好好過日子,可一瞅二丫那樣兒,整個一攪家精,讓她留下來,不定哪天就禍禍到進寶身上了。
“你擔憂的也不是沒道理。”宋婆子說:“人一多,早晚得擦出矛盾來,那就這麼著吧,先讓他們住著,過兩天帶著你二嫂去之前那套胡同院兒裡瞅瞅,順便給收拾收拾,往後就讓他們搬過去住。”
胡同院距離宋府遠,往來不方便,就意味著不會太頻繁。
婆婆點了頭,這樁心事就算是了了。
溫婉拉著進寶除了榮安堂,沒多會兒見雲彩急匆匆迎麵而來,告訴她二姑娘一個人跑出去了。
“怎麼回事?”溫婉問她。
“奴婢也不太清楚,聽人說,像是跟大姑娘發生了矛盾,一氣之下出去的。”怕夫人跟著擔心,雲彩又道:“已經讓小廝們出去找了。”
溫婉點點頭,語氣淡淡:“我知道了。”
碰上這種事不用她吩咐,衛騫準會安排人在暗中跟著,溫婉倒不是特別擔心。
回房後,她趁著院裡沒人,把衛騫叫出來,問了他一些關於二丫在寧州的情況,衛騫如實告訴她,在寧州的時候二丫就跑過一次,而且是好幾天,若非他們及時發現,她可能就沒命了。
“都快沒命了她還不醒悟。”溫婉失望地搖搖頭,隨後吩咐衛騫,既然她喜歡跑,那就設一局等著她。
衛騫是聰明人,溫婉隨便一提點,他就知道該怎麼做。
——
二丫從來不知道,京城開春會這麼冷,出了宋府以後,她漫無目的地在外麵遊蕩,手腳凍得沒了知覺。
京城實在是太大了,街道又多,隨便拐個彎就找不到來時的路。
她餓得走不動道,可一想到偏心眼的爹娘和手段狠毒的姐姐,又覺得恨。
沒錢買東西吃,她靠坐在胡同口。
然後,猝不及防地被人“綁架”了。
……
二丫醒來的時候,四周黑漆漆的,連一絲光線都沒有,完全看不清到底是在什麼地方。
她喊了幾聲,沒人應,她有些害怕地蜷起雙腿抱住雙膝。
一片詭異的寂靜裡,突然有雄獅咆哮,緊跟著,是撕扯獵物屍體的聲音。
咬斷骨頭時的脆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二丫嚇得渾身顫唞,她站起來,拚了命地想往外逃,然而周圍太黑了,像是天被一塊黑色巨幕給遮擋住,壓根就找不準方向,她剛走兩步,便有無數猛獸的聲音響起,越來越近。
身後傳來狼嚎聲的時候,二丫嚇破了膽,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完全封閉的屋子內,用口技演繹出了“百獸出沒”的幾個暗衛快速收工,把已經昏厥的人帶回去。
……
再睜眼,二丫發現自己躺在陌生房間內,床榻邊的人除了她娘和大姐,還有三嬸嬸溫氏。
二丫聲音沙啞,“娘,我這是在做夢嗎?”
二郎媳婦望著她,緊緊咬住後槽牙,像是在強忍著甩巴掌的衝動,“要不是你三嬸嬸及時派人去找,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會兒早就在老虎肚子裡了!”
看來,那場遭遇是真的,自己險些被野獸活吃,也是真的。
二丫想起當時的恐懼,熱淚奪眶而出,掀開錦被下床來,撲通一聲在二郎媳婦跟前跪下,“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亂跑了。”
瀕臨死亡的感覺她不是沒嘗過,可唯有這次被人扔到野獸出沒的地方,才讓她真真切切怕到了骨子裡。
溫婉麵無情緒,“既然無大礙,那就好好養著,我還有事,沒工夫陪你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