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餡餅砸中那樣。”

宋巍想了下,一本正經地回答她,“我沒見過天上掉餡餅,倒是被酒罈子砸過不止一回,除了疼,沒感覺到喜從何來。”

“……”溫婉語塞片刻,再次用腦袋撞他,“行不行啊你?不開心的明明是我,你就不能配合一下哄哄我?”

宋巍抬手,將她頰畔的濕發勾到耳後,低潤的嗓音隨之響起,“你都二十二歲的娘了,還要人哄?”

溫婉撇嘴,“別人可以不哄我,但你不許偷懶,你是我相公。”

聽出小媳婦兒語氣裡的撒嬌,宋巍看向她的視線更添寵溺。

溫婉耍完無賴,回歸正題,“我今天才知道,原來自己身世背後,是那樣一個掙紮煎熬的故事,一直以為的親爹變成養父,半路認來的乾爹乾娘變成親爹親娘。

我覺得養父可憐,卻無法埋怨生母對不住他。

我覺得生父無辜,又覺得他守得雲開見月明喜得貴子,應該是幸福而滿足的。

我想問生母為什麼那麼多年對我不聞不問,可一想到她的遭遇,感覺自己變得沒脾氣。

他們中的每個人,我都找不到理由去責怪,去質問。

到最後,我發現最可憐,最無辜,最該被同情的人變成了自己。”

關於芳華、陸行舟和溫廣平這三人之間的故事,宋巍瞭解到的並不多,他隻知道溫婉是陸行舟和芳華親生,而陸晏清是芳華和溫廣平的骨肉。

至於個中究竟,從溫婉透露出的資訊不難猜出,故事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而同時又都無可奈何。

見男人沒接話,溫婉接著說:“今天在鏡湖邊,我看到他們夫妻對小兒子的緊張,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對他們而言可有可無,我甚至覺得,自己其實不該認這個親。”

見小丫頭越說越歪,宋巍不得不及時扳正她,“在你看不到的時候,他們未必就沒有對你上過心,隻不過比起二十二歲的你來,兩歲的晏禮更需要父母的嗬護罷了,你的那位弟弟,還沒有你兒子大,實在沒必要吃他的醋。”

頓了下,他看向她,“你才二十二歲,就算心性上比同齡的人成熟,也未必每件事都能處理得滴水不漏不留遺憾,換句話說,你今日認為自己不該認這個親,等再過幾十年,到他們走完一生步入墳墓,到你白髮蒼蒼兒孫滿堂,你再回頭看,未必會認同自己二十二歲這年的想法。”

“……”溫婉說不出回駁的話。

——

陸晏禮被送回陸家,喝了些可口的解暑湯,睡上一覺再醒來,已經沒有之前頭暈噁心的症狀。

芳華一直守在床榻前,心事重重。

陸行舟被老侯爺叫去坐了會兒剛回來,進門見狀,說她:“你要實在煩悶,找個丫鬟進來說說話,別胡思亂想讓自己鑽進死胡同裡走不出來。”

女人的心思哪有那麼簡單,尤其芳華還是患過抑鬱症的人,碰上白天那種事,總免不了想東想西,她看向男人,“我們當時因為晏禮的事手忙腳亂,最後扔下她就走,你說婉婉會不會有什麼想法?會不會覺得咱們冷落了她,不重視她?”

陸行舟走到桌邊倒了杯茶遞過來,“是你想太多了,婉婉自己也為人母,心性成熟,孩子病了是頭等大事,她怎麼會因為這個生你的氣?”

芳華接過茶盞,快速地喝了一口,又說:“正式相認之前,總盼著婉婉能有開口喊我娘的一天。如今相認了,又怕她會鬧情緒,越來越覺得,我這娘是白當的。”

“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陸行舟很擔心她會再回到自我封閉的那幾年,將她的注意力轉移到兒子身上,“晏禮才兩歲,你需要照顧他的日子還很長,但在照顧他之前,你也要先把自己給照顧好,不論是身體還是情緒,明白嗎?”

芳華木訥地點點頭,腦海裡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白天在畫舫上那一幕。

……

陸行舟夫妻離京這天,宋巍衙門有事要處理,沒在家。

溫婉帶著進寶去送了送。

看到女兒親自來,芳華感覺自己這兩日的擔憂全都散了。

溫婉看了眼身姿挺拔雄風颯颯的生父陸行舟,又看了眼精神狀態明顯很不好的芳華,心裡忽然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兒。

那天宋巍跟她說的話仿佛還縈繞在耳際。

她今年二十二歲,完全有機會選擇不認爹娘,可萬一,等她七老八十慢慢後悔了怎麼辦?

到那時,她就算想認,也隻能對著冷冰冰的墓碑說話。

宋巍還說,她養父另娶,生母嫁回生父,算不上誰虧欠誰,他們那一輩的糾葛算是有了個圓滿的結局。

“爹,娘,你們一路上多保重。”

溫婉說出這句話,眼圈微微有些紅。

芳華上前來,不想讓離別隻有眼淚,麵上儘量地笑著,“婉婉,往後有機會,就回寧州來玩兒,娘親手給你做你愛吃的餛飩,什麼餡兒都有。”

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卻像塊能補天的巨石,瞬間將她心裡某個空缺給填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