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頃刻間想明白根由,沒再急著吹燈,坐到床榻邊,拉過她的手,輕輕摩挲著微涼的指尖,“是因為預感的事?”
“我也不太清楚。”溫婉說:“我在進門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有那麼一刹那,我覺得裡頭鍍了金身的不是雕像,而是活生生的佛。他就那麼看著我,像是用眼神討伐一個隔三差五就洩露天機的神棍,要讓我為此付出代價。”
話完,她看向宋巍,“相公,你說我每次把預感到的事情說出來,是不是等同於洩露天機?”
一般給人算命的那些江湖騙子算完了都會撚著鬍鬚來句“天機不可洩露”,說什麼一旦洩露天機,他們就得折壽,然後騙無知百姓投入大量的銀錢避災改命。
先不說那些個老神棍究竟有沒有給人改命的本事,“洩露天機會折壽”這一點,還是讓溫婉心中警鈴大作。
她越想越覺得害怕,“如果洩露天機要用壽數抵的話,那我該不會年紀輕輕就……”
剩下的半截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宋巍用手堵了回去,“別胡亂猜想,不可能的事。”
溫婉心跳砰砰,她扒拉開宋巍的手,“可我能看到很多即將發生的不好的事,這是事實,算命的都不一定有我知道的多。”
出嫁之前,她所有的預感都隻跟自己有關,那時候她不會說話,無法向任何人透露出來。
出嫁之後,她嘴巴說不了就用手語,甚至是文字,等恢復了嗓子更甚,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都沒想著要去忌諱什麼。
“相公,我當年是因為嗓子壞了才突然出現的預知能力,這一切會不會是老天爺刻意安排,給我特殊能力的前提,是我必須當個啞巴不能洩露半分?”
宋巍想勸她別把這種沒根據的事放在心上,可他最終編不出敷衍的說辭來。
倘若溫婉沒有預知能力,他或許還能勸說一二。
可她預知未來的能力實實在在存在,他甚至都已經習慣了她有這種能力,習慣了每天出門前會問她有沒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讀書人本不信怪力亂神,然而當這種事發生在枕邊人身上,宋巍難得的找不到合適的言辭解釋,最終陷入沉默。
過了好久,他望向溫婉:“你先睡,改天我陪你再去一趟法華寺,見見虛雲大師。”
“一定要去嗎?”溫婉隻要一想起那種感覺,身子就不受控製地瑟縮了一下。
看出她害怕,宋巍說,“這次不拜佛,直接去見大師。”
“哦,好。”
大概是男人的腔調過分沉穩,語氣讓她感覺到依靠,溫婉很快平復下來,再加上凝神香的作用,沒多會兒便覺得眼皮沉重,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時,身旁空空如也,男人已經去了翰林院,臨走給她留了字條,告訴她,若是心情還不好,就去爬高塔,爬到頂層往下喊,把自己所有的內心情緒都給宣洩出來。
隔著他們家不遠處,有一處廢棄的寶塔,平日裡很少有人進去。
溫婉看著紙條上男人熟悉的筆跡,忍不住失笑。
爬高塔?也虧他想得出來。
到時候她往下一喊,要碰巧有人經過,八成會以為塔上麵站著個女瘋子。
她將紙條夾入自己常看的那本書裡,讓雲彩端水進來。
洗漱過後,雲彩去廚房取早飯。
回來時,跟著她進門的還有穿戴整齊一臉精神的進寶。
小傢夥昨天是步行下山的,回來直接累癱,晚上一夜好眠,這會兒又能蹦能跳的了。
溫婉看到兒子,覺得無形中又被安慰到。
早飯後,她沒有按照宋巍的提議去爬高塔。
溫婉骨子裡是很內向保守的人,就算到了沒人的地方,她也做不到扯開嗓子大喊大叫。
換上一身幹練爽利的裙衫,溫婉找花匠要了花灑和花剪,一本正經地當起了花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