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戴上這個,別把人給嚇壞了……”
一路走得很艱難,好容易走到水閣時,正看到有人抬了一個具用席子卷著的屍體出來,席邊已被鮮血浸漬得透了,也不知死了多久。
“這個人,是聖女找來的替身。”小蚊笑得陽光燦爛:“那個柳沁,雖然外傷還是很重,但血咒已解,應該死不了了。”
紫罌粟不是打算把血咒轉移我身上麼?
她不是還打算我掙紮著喂上一夜蠱寶寶才救柳沁麼?
居然,已經另找了替身,救了柳沁?
我不知是悲是喜,更難免猜疑著,她真的救了柳沁了麼?
“你來了?”正想著時,已看到了紫罌粟,正倚窗站著,眉目安寧,眸中卻透出些許疲乏來。
我低了低頭,算是聽到了她說話,隻是沒法回答。
“現在我可真的相信了,如果我要將血咒轉移到你身上來,你一定會答應。”她喟歎道:“柳沁沒有用錯心,若是有人肯這樣待我,我便是死了,也不妨事了。”
我隻能靜默地站著,聽她說。
“這樣的深情厚意,我還真的想成全你們算了,橫豎……他頂多陪我幾天,終究還是會離開我吧?”
“可惜,你中了陰陽雙草降,即便玄月圭,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你。這是降頭術中不多的幾種絕降,連大祭司自己,都沒法為你解降。我把你扔給蠱寶寶,利用蠱寶寶均勻的毒性去遏製陰陽草的生長,隻能遏製一時。”
她清淡地笑道:“之前沒跟你說,是怕你支撐不過去,死在喂蠱的箱子裏。”
我張大嘴,卻沒法表示我的驚訝。
她說什麼?
她把我扔給毒蟲咬,隻是為了遏製我體內的什麼陰陽草降?連把血咒轉移到我身上,也隻是為了迫出我的求生意誌而說下的謊言?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她本來就想救柳沁,小蚊去雪凝小築找我們,也是為了提醒我們,到玄水宮來求救?
忽然發現,這個紫罌粟,和當日的晏逸天一樣,很可愛。
可愛的原因,隻有一個:排除掉所有功利的因素,他們對柳沁很好,敷衍暴戾的外表下,有著很真摯的情。
紫罌粟繼續歎道:“你去看一看柳沁,就走吧!陰陽雙草降太過厲害霸道,如果你不想在柳沁麵前發狂殺人,最後變成一具草人,就趁早走吧!”
草人?
什麼意思?
紫罌粟望著我眨巴的眼睛,解釋:“這種絕降,其實是把一種不屬於人間的草籽植到你皮膚內,落降後,它會在人體內悄悄滋長,一對生成兩對,兩對生成四對,一直以驚人的速度衍生著。當它衍生到一定的數量,就可以主宰中降人的思維,漸漸讓中降人發狂,直至死去。死的時侯,陰陽草會透體而出,死者的屍體有如稻草人般。蘇公子,你中降的時間不短了,蠱寶寶們的毒性,隻能幫你撐個五六天,然後,你會再度發狂。以你的情況,十天之內,必死無疑。”
她柔美地笑著:“蘇公子,你不會想在柳沁麵前,由一個大活人,變成一具滿身長著毒草的屍骸吧?”
柳沁會好起來……
而我會發狂……
我會在他跟前,變成長滿毒草的屍骸……
嗬,很荒謬,荒謬得我隻想笑……
我終於又見到了柳沁,帶著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靜靜地臥在床間,睫毛顫動得著,似睡得很不安寧,麵容和他雪白底衣一樣的顏色,看來好生憔悴。
我輕輕地將我腫大不堪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很想輕喚他的名字,喉嗓間僅發出了難聽的一聲輕哼。
而柳沁竟似聽到了,眉宇瞬間舒展,浮現微微的笑意。
他的手指無力地動彈著,幅度很小,卻似已盡力,盡力來摸我的手,告訴我,他對我的渴求和心疼。
我也想告訴他,我舍不得,舍不得離開他。
我隻想伴著他,多一刻,是一刻,哪怕我現在是個渾身汙黑青腫的醜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