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段(2 / 3)

“不要,不要,我不嘛。”姑娘說。

“好了,吻了。”

“我沒有吻呀。”

江口揩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並讓她看看沾著點口紅的手絹,說:“不是已經吻過了嗎?瞧……”

姑娘把手絹拿過來看了看,一聲不吭地將它揣到自己的手提包裡。

“我沒有吻呀。”姑娘說著低下頭來,噙著眼淚,緘口不語。打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不知姑娘後來是怎樣處理那條手絹的呢?不,比手絹更重要的是,四十多年後的今天,姑娘是否還活著?

江口老人在看到熟睡姑娘那美麗的山形上唇以前,不知過了多少年,自己全然忘卻了當年的那個姑娘。江口心想,如果把手絹放在熟睡姑娘的枕邊,手絹上沾有口紅,姑娘自己的那份口紅又褪了色,待到她醒過來時,會不會想自己還是被人偷偷吻了呢?當然,在這家裡,接吻這種事,無疑是客人的自由,不屬禁止之列。耄耋之年的人再怎麼老糊塗也是會接吻的。隻是這裡的姑娘決不躲避,也決不會知道而已。睡著的嘴唇是冰涼的,也許還有點溼潤。親吻所愛女屍的嘴唇,不是更能傳遞情感的戰栗嗎?江口一想到來這裡來的老人們那可憐的衰老,就更湧不起這種欲望了。

然而,今晚的姑娘那罕見的唇型,多少吸引了江口老人。

他想:竟有這種嘴唇呀。老人用手指尖去觸動一下姑娘上唇的正中部位。它較乾燥,嘴唇也較厚。可是姑娘開始舔嘴唇,一直到把嘴唇舔溼潤了。江口把手收了回來。

“這姑娘一邊睡一邊在接吻嗎?”

不過,老人隻是撫摩了一下姑娘耳際的頭發。頭發又粗又硬。老人站起身來,更衣去了。

“身體再棒,這樣也會感冒的。”江口說著將姑娘的胳膊放進被窩裡,又把蓋的東西拽到姑娘的胸脯上。然後靠到姑娘身旁。姑娘翻過身來。

“唔唔。”姑娘張開兩隻胳膊猛力一推,輕而易舉地就把老人推出被窩。老人覺得很滑稽,笑個不止。

“果然不錯,是個勇猛的見習生啊。” ‖思‖兔‖在‖線‖閱‖讀‖

姑娘陷入決不會醒過來的熟睡中,全身被麻醉了似的,可以任人擺布。但是,麵對著這樣一個姑娘,江口老人已經喪失了竭盡全力去對付她的勁頭。也許時間太長都忘卻了。他本是從溫柔的春心和馴服的順從進入境界的。本是從女人的親切中進入境界的。已經不需要為冒險和鬥爭而喘氣了。現在突然被熟睡的姑娘推了出來,老人一邊笑一邊想起這些事。

“畢竟是歲數不饒人啊。”江口老人自言自語。其實他不像到這家來的老人們那樣,他還沒有資格到這裡來。但是,使他想起這不常有的而又切實的問題:自己身上所殘存的男性的生命也不久了,可能是這個肌膚又黑又亮的姑娘吧。

對這樣的姑娘施展暴力,正可以喚醒青春。江口對“睡美人”之家已經有點厭倦。盡管厭倦,可是來的次數反而多了起來。一股血氣的湧動,在唆使江口要對這姑娘施展暴力,沖破這家的禁忌,揭示老人們醜陋的秘樂,然後從此與這裡訣別。但是,實際上不需要暴力和強製。熟睡的姑娘的身體恐怕不會反抗。要勒死她也不費吹灰之力。江口老人洩氣了,黑暗的虛無感在內心底裡擴展著。近處的波濤聲聽起來像是從遠處傳來。也許這與陸地上無風也有關係吧。老人想像著駿黑大海的黑暗底層。江口支起一隻胳膊肘,把自己的臉貼近了姑娘的臉。姑娘歎息了。老人也停止接吻,放平了胳膊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