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陸景深騷擾,薄原徹臉色緩和許多,一聽後麵那句話,又微微凝重了神色。

首城啊……

他已經很多年沒回去過了,做活動也刻意避開去首城,畢竟對於那裡,他隻有痛苦的回憶。

但喜歡的女人要去首城重返賽道,他怎麼可以錯過見證她輝煌的時刻?

便壓下所有的抗拒,扣住她的手,做了決定:“不用,首城,我陪你一起去。”

……

或許是提及了首城的緣故,當晚,薄原徹夢見了他年少時的種種。

夢裡也很深的夜,寬大書桌正對著的落地窗被染成密不透風的黑,壓抑得令人難以喘熄。

桌上攤開永遠也看不完的參考書、寫不完的試卷,他握著筆,指尖因過度書寫而隱隱作痛。

周遭死了一樣的靜。

唯有桌台上的木質手工鍾有節奏地朝淩晨3點移動著……

畫麵一轉。

他站在學校領獎台上,在全校師生的注視中,進行著全國競賽一等獎的表彰儀式。

和老師的贊賞、同學們的羨慕不同,他的內心和表情同樣平靜,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拿一等獎了,家中的展示櫃裡獎杯已經多得放不下。

可拿再多的獎也滿足不了母親的要求。

或者說,永遠也滿足不了她的要求……

——“沒用的東西!討不了你父親歡心,我們母子這輩子都見不得光!都拿不到名分!”

——“你笑啊!你陰沉著臉你父親怎麼喜歡得起來?!你要害我這些年的努力都白費嗎?!”

——“都是你的錯!都怪你不爭口氣!沒能把那家的孩子比下去!我才會熬了十幾年都沒熬出頭!啊啊啊——!去死!你去死啊!”

他被趕出家門。

站在冬日淒冷的街頭,他疲憊地想,再等等,等他滿了18歲,就永遠離開這裡……

後來……

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黃昏。

他上完暑期培訓班回家,手裡提著買好的菜,準備吃完飯就寫今天新發的試卷。

路過母親的臥房,卻發現門半掩著,能隱隱瞧見床上躺著的身影。

她很少在家,平時不是去做臉做頭發就是逛街喝酒,整夜不歸。

他微微驚訝地走過去,臨近門口,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撲鼻而來,令人作嘔。

他下意識地推開門,終於看清房內的情形——

女人穿一襲純白婚紗,化著精致的新娘妝,躺在一片血紅中。

這種被無數作家導演認為極具藝術的畫麵,他卻體會不到絲毫的美感,在濃鬱血氣的包圍下,他當即便吐了出來。

……

有敲門聲傳來。

打斷他的夢。

薄原徹掀開眼簾,呼吸急促,渾身冷汗。

敲門聲還在繼續,擊散他眼底的迷霧。

“出什麼事了?”

是小唯的聲音……

他一下子從夢境裡的壓抑和驚恐中掙脫出來,坐起身,啞著嗓子應了句:“我沒事……”

秋名唯不放心:“那你開門。”

他定了定神,抬手抹掉臉上的冷汗,這才下床去給她開門。

拉開門。

走廊溫暖的燈光灑進來,驅走幾分冷意。

秋名唯站在那裡,抬頭打量他——

男人臉色有些蒼白,微微失焦的目光看上去十分空洞,他耷拉著腦袋,顯得沒精打采。

結合剛才她在隔壁聽到的痛苦呻.吟,她心下了然。

“做噩夢了?”

薄原徹揉揉眼睛,尾音黏稠:“嗯…算是吧……”

這副蔫蔫的模樣敲上去可憐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