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麼指揮使大人,姑娘,話不能亂說。尤其官場之上,身份萬萬不可僭越。”錦衣衛一本正經地糾正她的錯誤。說完,隔了一秒,又自己懷疑起來,“或許是我自己忘了?”

“他是他,我是我。”張韞之緊緊握著槍,腦海中忽然又泛起刺痛。

這時,一隻手忽然伸過來,輕巧地將槍撥到一邊,“張大帥,戰爭結束了,再動刀動槍可不好。”

陸知非看著擋在他麵前的商四,識相地後退一步。

張韞之看著商四,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不好惹,而且剛才他撥槍的動作看似輕巧,張韞之可是用了全力的,卻仍然沒能阻止。但那又怎樣?黑色手`槍在掌心轉了一圈,利落地插回槍套裏,張韞之揚眉,“你又是誰?”

“故人。”商四回答得簡略,而後歪頭,笑問:“忘不掉,又記不起來,很痛苦吧?”

另一邊,陸知非也走到了那姑娘和錦衣衛身邊,打聽道:“你們好,張大帥的事情,能不能詳細跟我說一說?”

那姑娘繞著陸知非走了一圈,慘白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後一掌大力地拍在他肩上,“當然可以,帥哥!指揮使,你跟他講!”

姑娘看著很吃得開,但其實死了沒幾年,是塔裏的新人。錦衣衛就不同了,他是看著張韞之過來的。

“來這座塔裏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執念,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可是塔就是一座牢,沒有人能從這裏離開,除非放下執念喚出往生門,或一念成魔墜入無間地獄。但他不一樣,他剛開始來的時候,對生前的事情記得很清楚,唯獨忘了自己的執念。別人拚命想忘記,他拚命想記起來,往生門對他敞開了無數次,他愣是不肯走,誰勸都不聽。”

“或許大帥忘記的東西對他真的很重要吧。”姑娘唏噓道。

陸知非沉默著看向張韞之,孤獨等待一個自己根本記不起來是誰的人,這種執念真的深得可怕。

張韞之跟商四仍在對峙,商四問:“既然那麼痛苦,為什麼不走呢?你死了七八十年了,就算是在等誰,那個人也早已經不在世上。”

張韞之沉聲,“我張某人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行事但求光明磊落,無愧於心。但我知道我一定虧欠了誰,隻要我一天還記得這件事,我就一天不能走。”

商四繼續說道:“但隻要你記不起來,那就任何意義。”

“那你告訴我該怎麼辦?我他媽沒有任何辦法!”張韞之快瘋了,一天又一天,他隻能在這裏喝酒、等待,他很怕自己記起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等等。”這時,一直沒說話的星君忽然開口了,他打量著張韞之布滿血絲的眼睛,神色忽然有些凝重,“他的魂魄好像有些殘缺。”

商四眯起眼,“你是說,這是他忘記小眉煙的症結所在?”

“我需要檢查一下。”語畢,星君立刻抬手,掌心朝向張韞之的方向五指微張。

張韞之立刻感覺好像有一隻冰涼的無形的手鑽入他的腦殼在撫摸他的大腦,令人毛骨悚然。然而他也聽到了商四和星君的談話,所以愣是一動都沒有動。

所有人都看向星君,一臉希冀。

五分鍾後,星君終於收回手,張韞之的背上也已經是冷汗一片。

“怎麼樣?”商四問。

星君的神色有些古怪,問張韞之,“你是不是被狗咬過?”

“狗?”張韞之一愣。

星君解釋道:“你的魂魄有被動物撕咬過的痕跡,你在戰場死亡之後,應該有成精的野狗或者類似的妖物路過,吞食過你一部分魂魄。你想恢複記憶,得先補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