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陸知非過去,陸庭芳招招手,說:“知非,你待會兒去樹下挖一壇女兒紅出來,好好招待一下人家。”
女兒紅?招待商四?陸知非詫異地看著商四,才不過小半天光景,怎麼商四就已經混到這地步了?
商四衝他挑了挑眉,一臉“來誇我吧我知道我厲害得不得了”的表情。
陸知非沒空理他,他現在在想:爸爸到底知不知道他跟商四的真實關係?如果知道了,會不會把酒壇子砸在商四頭上。
啊,商四那麼厲害,應該砸不死吧?
這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過一會兒陸知非果真找了把小鏟子過來挖土,陸庭芳和商四一左一右蹲在他旁邊,看他挖。間或還隔著陸知非說話,天南海北無所不談,男人的友誼,有時就這麼簡單。
結果吳羌羌和小喬他們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陸知非在挖土的消息,也過來圍觀。吳羌羌看陸知非一個人挖得辛苦的樣子,不由心疼。
陸爸爸是靈體挖不了就算了,“四爺你咋光看著呢,幫忙挖啊。”
商四還沒說話,倒是陸庭芳替他辯解道:“不用,讓知非親手挖才更有誠意。”
吳羌羌愣住,小喬也愣住,就連後腳過來的南英都不由抬頭望天。
爸爸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爸爸?
於是一群人圍著陸知非看他挖坑,陸知非的感覺很不好,他想一鏟子掄過去,把他們全部埋進坑裏。
商四忍不住問:“知非不是男孩子嗎?怎麼做了女兒紅?”
陸庭芳還不知道商四之心險惡,想起當年,不由莞爾,“當初廷安以為知非會是個女孩子,所以拉著我一起做了這些酒,說是給知非的禮物。誰知道老太爺把人抱回來的時候,廷安掀開蠟燭包一看,發現是個男孩子,他還抱著新做的小姑娘衣服傷心了好一會兒呢……”
“爸。”陸知非及時打斷,再不打斷,陸庭芳可把什麼都說出來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陸庭芳含笑打住,兒子不讓說,他就不說了。
隻是雖然不說,可回憶已經勾起。陸庭芳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少年,再回憶著腦海中那個粉嘟嘟的握著小拳頭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娃娃,就覺得格外有感觸。
原來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
廷安也死了那麼多年了。
其實恍惚間想起來,廷安站在嬰兒立桶裏,咿咿呀呀抬頭跟他說話的光景,也好像就在昨日。
他睜著好奇的大眼睛,伸出粉嘟嘟的小手穿過他金色的長發,開心得不得了。隻是日子久了,他的身體愈發不好,臉蛋再也沒有之前那麼水嫩,一天有大半時間都躺在床上。
陸庭芳有時跟他提起幼年往事,他就格外氣惱。根本不願意承認當初那個打針要抱抱,喝藥也要抱抱的小屁孩兒是他自己,卻還愛把玩他的頭發。喜歡在雨天坐上他的枝椏,讓他把樹葉合攏成一柄大傘。喜歡在金秋十月躺在樹下,任金黃的落葉鋪滿他的全身。
風起的時候,滿院子金黃的銀杏葉飛舞,他就打個傘,說下雨了。
陸知非看他爸爸忽然不說話了,眸中帶著追憶,嘴角似有淺笑,就知道他又想起了父親。他也不打擾,繼續挖土。
終於,酒壇子挖出來了。商四目光灼灼地看著陸知非抱起一壇酒,白淨的手指抹掉壇子上沾著的泥土,再看著他把酒壇子抱在懷裏,覺得心癢。
他一路跟著陸知非往廚房走,隨著走動,時不時就碰到陸知非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