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心中很堅定,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逃脫得了帝國的製裁。不論早晚。
小喬插在口袋裏的手已經緊握成拳,指甲刺破了血肉,疼痛使他清醒。他微抬著下巴,金邊眼鏡上掠過一道冷光,仿佛又恢複了平日裏那乖張孤傲的樣子,“野田閣下,我知道你仍然在懷疑我,正如我不會忘記今晚的事情一樣。等明天見到了約翰先生,我想他一定會非常樂意聽我講講今夜的奇遇。包括山本將軍,肯定也很樂意聽聽你的待客之道。”
聽著斯文得體,實則嗆人的威脅,正是小喬的一貫作風。野田熟悉這樣的小喬,此時此刻也絲毫不在意他的冒犯。
然而下一秒,小喬幾乎是毫不猶豫就將腳邊的籠子踢入黃浦江的舉動讓他稍稍愣住。
還剩最後一口氣、已經救不活了的鄭禾被關在塞了石塊的籠子裏,重重地跌進冰冷的江水裏,濺起的水花拍向岸邊,仿佛憤怒和不甘的回響。
野田收回視線看向小喬,就見他掏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擦著,而後慢悠悠地說:“還有,野田閣下。我的人怎麼處理應該由我來定,不需要別人來教我。”
說完,小喬帶著崇明轉身離開。兩人的身影沒入夜色,漸行漸遠。
野田看著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難道他真的想錯了?小喬真的跟鄭禾的事情無關?倒是鄭禾最後說出的那個名字,或許應該加大力度查一查。
野田思索著,很快也帶著人散了。
陸知非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裏,錯愕地微張著嘴,一股寒意從腳下直竄頭頂。他剛才下意識地捂住了太白太黑的眼睛,那樣的畫麵實在不該讓他們看到。
太白太黑還以為陸知非是在跟他們玩遊戲,笑嗬嗬地扭動著圓潤的屁股。
商四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伸手攬過陸知非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沒事了,有崇明陪著他呢。”
陸知非感受著商四的體溫,身體逐漸回暖。可是真的沒事嗎?他怎麼能忘記剛才看到的,小喬轉身離開時的畫麵。
他轉過身來,恰好麵對著陸知非。
那張臉也不知道是哭著還是在笑著,黑暗中看不清楚。崇明想要扶他,卻被拍開手。
“我自己能走。”小喬很固執,固執得把背挺得筆直。就像一杆標槍,不筆直地豎著,或許就要倒下。
“後麵一定有人監視,我自己能走。”他又重複著,“我可以繼續走。”
“我可以的。”他說著,眼淚掉下來,像剛才拍岸的水花。
鄭禾曾經笑著跟他說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就把叔叔我葬在黃浦江吧,跟月山他們一起。那樣的話,叔叔就能一直陪著你了。
可是鄭叔叔,你答應要送我的泰戈爾的詩集還沒有給我呢。
小喬終於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夜幕遮蓋了遠方的水平線,暗濤洶湧的江麵上,一盞河燈孤單地飄著,豆大的火苗在風中搖擺,卻經久不息。
穿越時空回來的故人坐在黑夜的小舟上,把手伸進冰涼的江水裏,試圖從中獲得一絲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評論和點擊又變少好多哦……
正好來一發虐。
☆、第117章 牡丹(七)
“告訴他們,黃浦江即將起風,小心行船。”
這是在小喬把自己關在書房幾個小時後,走出來跟崇明說的第一句話。此時的他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頭發整齊服帖地梳在耳後,衣服上一絲褶皺也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