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逍遙風月花間遊·八(1 / 2)

石之軒發現, 蕭昊此人,與他之前所接觸過的那些凡夫俗子全然不同。

他不僅談吐不凡,博聞強記,舉止風雅, 性格溫和,而且無論武功、才學、經略都和自己不相上下。

一直以來,石之軒都是個孤獨的人,因為放眼天下, 如他這般天縱英才的優秀之人絕找不出第二個。高處不勝寒, 當一個人能夠輕易掌控這世間他所在意的東西的時候,就會變得孤獨,憂鬱,甚至離群索居。

世間能讀懂他想法的人實在太少, 能理解天才腦中所想的人,也必然隻有天才。

但如今,他竟找到了一個眼界能與自己比肩的人, 這實在是一種驚喜。

優秀的人會互相吸引, 石之軒在穀中的這段時日,與蕭昊探討切磋, 唇槍舌戰,兩人雖從未真正動過手,但每一處細枝末節, 乃至心理交鋒, 都在暗中一決高下。

尤其是棋局之上, 天地為盤,一人執蜀棋,一人執魏棋,合縱連橫,大殺四方,酣暢淋漓,更生惺惺相惜之感。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石之軒愈發覺得,這穀中的隱士,仿佛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獨特魅力,無論是儀容、學識,還是待人接物、風骨品格,都有一種瘋狂的吸引力。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如同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心底燃起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他沉醉於萬花穀中,幾乎忘卻穀外江湖中那些紛紛擾擾。

蕭昊身上像有一個無窮的寶庫,每一日都能讓他在其中找到一些新的東西,這種無比渴求想要一探到底的心思日複一日強烈起來,又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覺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測。

沒有對比就不知道差距,自結識蕭昊後,石之軒更為厭惡穀外庸俗的普通人,同時也對他避世不出有了幾分理解。

這樣的人,不適合在萬丈紅塵裏翻滾。翩翩君子如皎皎明月,深居幽穀不染俗塵,才不會玷汙了這人玲瓏剔透的一顆幹淨的心。

石之軒亦在穀中見到了沉迷機關之術的魯妙子。魯妙子是他至交好友,一見麵自然有許多話說。

魯妙子同他講了萬花穀與慕清流的淵源,石之軒感歎命運之奇妙時,不禁在心中思量起聖門、正道與這萬花穀的關係。

萬花獨立於兩道之外,屬於一個特殊的第三方,既不與任何一方敵對,也不與任何一方同流。萬花有自己的行事理念和思想體係,比起偏執的聖門與虛偽的正道,石之軒認為這種百家爭鳴萬花齊放的態度,境界要更為高深。

隻是這等思想與政權勢力背道而馳,哪個執政者都會希望宗教能夠輔助穩定政治。

萬花之所以避世不出,應當也是前人想明白,這三教九流遍地生花的地方,不適合成為政治的犧牲品。

相比較而言,儒道佛一脈的正派,與主張獨善其身的聖門,在君王的眼裏,會更有價值。

思及此,石之軒深覺魯妙子帶著聖舍利藏身萬花穀中這件事,實在給這片世外桃源平添了許多麻煩。

對於這一點,石之軒仍然不太明白蕭昊的心思。

按理說,這麼一個燙手山芋,絕不該是蕭昊該接的,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石之軒十分好奇。

他一路悠然走過尋仙徑,來到仙跡岩,蕭昊正遠遠坐在亭中,周圍四麵都掛著卷軸書畫,迎風而擺。這穀中經年煙霧環繞,三麵所臨皆是瀑布,飛瀑流湍下,那墨色的身影點飛瀑珠花落筆作畫,可謂賞心悅目之至。

石之軒早就發現,蕭昊在穀中的生活簡直可以用一個“閑”字全然概括。下棋、種花、彈琴、畫畫、書法、烹茶、修藥典、下廚、擺弄機關、觀星推演……所有他能想得到的最愜意悠閑、風花雪月的事情,這人都怡然做了個遍。略有無奈之餘,也對能這沉靜享受這樣生活的人不免有些佩服。

石之軒依然是年輕氣盛的年紀,胸中還有一些未展的宏圖與抱負,萬花穀是靜心之地,他雖然喜愛這裏忘卻塵俗的氛圍,但對他而言,他自認是做不到完全不問江湖事的。

這一點上,蕭昊的心境要強他許多。

蕭昊早就察覺到他的到來,擱了筆微微笑道:“今日來得倒比平時早一些。”

石之軒飛身落到他旁邊,見畫卷上是一幅幽穀蓮池。仙跡岩中雖種滿了蓮花,此時卻尚未到開花的時節,蕭昊對著這一池碧水,能畫出這般形神俱佳的畫作,可見觀察力已細致入微,眼前無花,胸中卻已蓮香滿池。

“想不到先生的畫功也這般精妙絕倫!”

蕭昊謙虛道:“雕蟲小技,閑來無事信手塗鴉罷了。”

才不是呢,這一張圖他用係統抄錄了沒有五十遍也有一百遍,不知道浪費了多少浣花箋五彩墨,這才勉強搞出一張能看的,未免墨跡幹的太久被瞧出破綻,費了好大的心思才利用這點瀑潤筆之法維持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