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大惑不解, 又不知到底哪裏惹怒了蕭昊,匆忙道:“先生莫要動氣……若先生不喜,以後我不在先生麵前提及此事便是。”
蕭昊一聽就曉得他根本沒弄明白錯處,連連搖頭:“祝姑娘對你癡心, 你若對她有意,將來她知道了你利用她取得補天殘卷的事情,你們二人之間必定會生出嫌隙;你若對她無意,就不要利用她對你的愛慕。以之軒的手段, 陰謀也好陽謀也罷, 早晚能將補天殘卷收入囊中,總之不可糟踐了她一顆真心。”
石之軒隻好無奈道:“我聽先生的。”
他萬萬沒想到蕭昊在男女之情一事上,竟然如此純善乃至純情,想來這深居幽穀的先生終日孑然一身, 根本不明白花間派流連花叢片葉不沾身的處世之道。
但蕭昊所言,石之軒也並不是聽不進去,祝玉研到底是這一代聖門弟子中與自己齊名的人物, 他們二人若能聯手, 自然好過決裂。
原先並未想過取得補天殘卷後怎麼處理和祝玉研的關係,蕭昊這麼提醒他也是件好事。
蕭昊不知他到底明白了多少, 轉而又想起花間與補天心法的衝突之處,提點道:“我聽聞,花間功法講究生氣盎然, 瀟灑率性, 而補天道功法則講究冷酷無情, 陰狠致命,這兩種功法的心境多有相悖之處,貿然修煉或會引禍上身。”
石之軒聞言露出苦笑:“先生果然博學!我正為此事發愁。”
蕭昊心中一動,看來石之軒修習這兩種心法已到了一定程度了,“你如今花間心法大成,補天心法尚待突破,但這突破也許補天殘卷並不能夠解決。”
石之軒麵露疑色,“何解?”
“花間與補天,如同兩個背道而馳的車輪,你將它們強融於一身,最大的可能就是兩邊各自圓滿,形成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花間與補天是兩種完全相反的處事方式,想要自由出入於這兩種心態之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石之軒臉色微僵,這正是他正在麵臨的問題。但他太過驕傲,對這種心境上的麻煩從來不屑啟齒,且認定以自己的能力必能夠解決。
可是以蕭昊這段時間在他麵前展露出來的學識見聞,蕭昊的結論幾乎是不會出錯的。
“依先生所見,之軒當如何?”
他不可能放棄任何一種心法,也不會停下修煉的腳步。若真被蕭昊言中,日後變成人們眼中擁有兩種人格的瘋子,驕傲如石之軒,絕不願看到那樣的未來。
蕭昊認真思索了一番,直到石之軒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幹淨,才負手悠然道:“佛家有言:‘相由心生,無我無相’,決定一個人最為根本的東西,還是在於內心。無論選擇怎樣的處世之道,都應當是一個人應對世界的外相,魔門的心法各自獨立,無法融彙,或許你可從佛門之中找到出路。”
石之軒眼底一亮,“外相”二字如醍醐灌頂,讓他幾乎一瞬間就摸到了瓶頸,隱隱有突破之相。這困擾他許久的問題被蕭昊一語道破,他忽感觸摸高層武學的契機已然到來,周身的氣場都隨之一變。
隻是他對於佛學研究甚少,一時半刻還難以將其融會貫通。
大覺突破有望的他異常興奮,激動地扯住了蕭昊的衣袖,情不自禁道:“先生大才!聽君一席話,勝過之軒苦思數年!”
蕭昊雖能理解他的興奮,但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欣喜表現嚇了一跳,有些尷尬地扯著自己的衣角道:“隨口胡言,若能幫上忙自然甚好。……你先鬆開。”
石之軒笑了兩聲,訕訕鬆開了手。先生這窘迫的模樣倒十分有趣,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樂趣。
“這普天之下,石某從未佩服過什麼人,先生是破天荒的第一個!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人之一念可以包含三千世界,我卻被僅僅兩門功法困住,又如何能突破桎梏尋求更高層的進境!”
蕭昊正想恭喜他看開,腦中卻閃過一道靈光,他沉默下來,手捏下巴做深思狀。
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
萬物皆備於我……突破桎梏……
他在上個世界,因技能被封的緣故而感悟了心劍,離開那裏後,如今雖頂著萬花的殼子,每每閉目都還能清晰地回憶起來那一招一式。他也並不是沒有試過用劍,而係統每次都會機械地送他一句“好馬無好鞍,兵器不趁手”。
他一度以為換了號之後,之前所習得的武學都無法再使用了。可仔細想來,這些靠他自己領悟的東西,理應和他修習琴棋書畫一樣,是他一旦學會就不會忘記的技能,沒道理換了殼子雜學技能可以用,原來領悟的武學就不能用。
係統不過是個外物,所謂限製也隻是技能釋放會有冷卻,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像領悟心劍那樣想明白萬花點穴截脈的手法,是否意味著,他可以不受係統的約束,同時使用藏劍和萬花兩門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