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裏?”
“鄴州。我賭鳳非離對我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兩人簡單地收拾了行裝,在一更後離開了王府。
可能是根本沒有人料到宮棣會放棄一切帶柳兒走,所以逃亡的行動一直很順利,直到出了城門。
不知是被人發現,還是一直等待反擊的敵人終於抓住了機會,出了城門四十裏,追兵已狂喊著逼近。
柳兒的馬跌進了一個深坑,宮棣拉他起來坐在自己身後,兩人一騎向著鄴州方向飛奔,身後的火把越來越近,竟有羽箭從身邊飛擦而過。
宮棣的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沒有父皇的同意絕沒有人敢放箭,他隻是不明白在父皇的心中,兒子到底算是什麼樣的存在?
狂奔到天亮,宮棣發現自己走偏了路。也許正因為走偏了路,追兵已不見蹤影。柳兒一直緊貼著坐在他身後,自始至終一言未發。
“咱們暫時安全了。”宮棣柔聲道。
柳兒點點頭,麵色白得像雪一樣。宮棣心頭一沉,一把抱住他跳下馬來。
兩支長長的羽箭插在柳兒的背後,鮮血都已經結了冰,然而長長大半夜的奔馳,宮棣沒有聽到一絲的呻[yín]聲。
宮棣沒敢撥掉羽箭,他隻是拆斷了體外部分的箭杆。走時沒有想到這個,所以也沒帶傷藥。柳兒微笑著道:“沒關係,血已經不流了。”
宮棣的淚卻流了下來,他抱著柳兒重新上馬,繼續向鄴州前行。路上兩人仍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柳兒還輕輕哼唱了一首歌謠給他聽。
三天後他來到鄴州城下,剛對守城的兵士說完“找鳳非離”,就抱著柳兒暈了過去。
醒來時人躺在軟軟的床上,一雙眼尾高挑的絕美鳳眸注視著他。
他伸出手來:“柳兒呢?”
鳳非離側轉身,柳兒安詳地躺在旁邊的一張軟榻上,麵頰上還蕩著漣漪般的小酒靨。
宮棣的唇邊浮起一個微笑,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隻手沒有絲毫溫度,冷得就像一塊冰。可是他不在乎,早在兩天前這隻手和那具擁抱過無數次的身體就已經這麼冷了,但那仍然還是柳兒的手與身體。
鳳非離輕輕摸著他額角的頭發,看著那個死去後仍不減靈秀的孩子,再回頭看看這個正在死去的少年。
這一天,那個會哭會笑,也會愛的朱宮棣死去了。
鳳非離卻在這一天開始愛上他,並且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疼痛地愛過。
2005-3-29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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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回複:【授權轉載】 鳳非離 BY風維(niuniu)
柳兒被葬在鳳陽王宮內的一片木芙蓉花崗下,從朱宮棣現在所居住的宮舍窗前望去,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孤零零的小小墳塋。
墳前沒有立墓碑,碑立在宮棣的心裏。這個侍童一生都是如此的渺小,但他得到和付出過的愛,卻深切得足以使天下大多數人汗顏。
大皇子臥病近一個月才慢慢好轉。每天早上,鳳非離將他抱到窗下,在陪他看柳兒墳塋的同時,也想盡辦法讓他能夠轉開目光,看看藍天,看看花草,看看掠過樹梢振翅的鳥兒。
鳳非離不願意讓宮棣忘記他自己還是活著的。 ○思○兔○網○
可是效果卻不盡如人意。當流亡的皇子注視著死去戀人的埋骨之所時,尚能保持平靜的憂傷,唇邊偶爾還會因想起往事而閃現一抹微笑,可一旦他的視線轉向其它的東西,刀絞般的疼痛便會在胸中翻騰,想起和那個少年人鬼殊途,想起再也握不到他溫暖的手,看不到他澄靜的眼,聽不到他輕柔的笑,吻不到他甜美的唇,嗅不到他的氣息,捉不住他的身影,不知道他在那個世界,是否快樂,是否孤獨,是否還記得這一世的愛,這一世的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