囔抱怨,“你便是最會折騰景兒了。”
“這不馬上就來了?”豫王一笑,收斂麵上陰霾。
他擊掌三次,高景隱約聽見腳步聲,猶如踏波而來,輕巧得不可$$
“明月,你餓不餓?孤叫人給你拿些吃的!”
他在高景滿懷期待的目光中隻吃了一碗玉粒粥,不明白這位殿下莫名其妙的殷勤,心中自有思量。
這一年內他時常試探,從豫王府中人的嘴裏聽了不少關於高景的事。不少人與他有過一麵之緣,隻說是個喜怒無常、性子古怪的皇子。
因是當今最年長的皇子,高沛寵愛著,日後說不定能入主東宮。這一層關係非比尋常,無人敢怠慢。長此以往被寵著,高景雖念書過目不忘,脾氣卻十分驕縱,幾乎無法無天了,北殿仆從稍不順他心意便動輒打罵。
有人又道,曾經一個小宦官很受他喜歡,可一天替殿下捶背時力氣大了些,高景當場大怒,叫人拖出去活活打死。說到這兒,那人拍了拍胸口,憂心忡忡道:
“這樣的殿下,當真做了太子,還不知道會跋扈到什麼程度呢……”
賀蘭明月當時不置可否,隻覺得高氏皇族人人皆是倨傲驕矜之徒,相比之下,高景並未有那麼可怕。而今他守著自己喝粥,大半夜的不睡覺,非要看他點頭應了一句“好”,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無論如何與那人口中的暴虐少年聯係不起來。
賀蘭明月躺在北殿女官阿芒親自為他安排的榻上,徹夜難眠。
這恩典是他求來的不假,豫王就沒有自己的考慮了嗎?一年之前的場景曆曆在目,他至今想起那個眼神都不禁滿額冷汗。
“我將你送給殿下,你去了要聽他的話,可也要記著,誰才是你的主人。”
他記得自己叩頭時膝蓋一疼,隻知道答“是”。
但畢竟那座牢籠不在眼前,賀蘭明月暗道:殿下再如何陰晴不定,也隻是個十五歲的半大孩子,與他相處,勝過成天在王府提心吊膽,挨打挨罵。這麼一想,困意又重重襲來,他揉一揉眼皮打了個哈欠。
天光乍亮,臥榻前的屏風映出一個身影。
賀蘭明月本就沒睡熟,眉頭輕蹙,手伸向枕邊的那把“燕山雪”。指尖自江山繪刻上一點,那身影突然出了聲:
“賀蘭,你醒了麼?”
昨夜那個侍女——在北殿很有些地位,高景喚她“阿芒姐姐”——說著話,一邊腳步聲越過屏風。賀蘭明月一聽,登時翻身坐起:“阿芒姑娘,我……”
他隻著一件中衣,因為睡覺不規矩,衣襟散亂,慌張地攏過。
但動作尚未完全穩妥,阿芒已轉過屏風。她見少年滿麵通紅地坐在榻邊,掩嘴一笑:“怕什麼,姐姐伺候殿下自小長到現在,又不是沒見過——你既醒了,眼下時候還早,我這就叫人來替你梳洗罷。”
賀蘭一愣:“……這是要?”
阿芒輕輕擊掌,門外穿梭而入數人,隔著絲繡屏風依稀可辨手中拿著不同物事。一字排開,規規矩矩地站在那兒,總令人浮想聯翩,架勢有些詭異。
榻邊坐如針氈,賀蘭明月無辜地望向阿芒,對方輕笑:“別怕,殿下昨日不是說了要帶你進學?可是要見人的,替你拾掇好看些,免得丟殿下的臉麵——啊,莫忘了,出去有人問到,就說你是北殿搖光閣的侍從,其他多了一句都不要提。”
她說話極快,眼見少年神情茫然,無奈歎了口氣,自行接著說了:“你聽清沒?”
“……是。”賀蘭明月低下頭,“辛苦姑娘了。”
阿芒被這柔軟過分的音調弄得溫和不少:“放寬心,你初來乍到,殿下喜歡著呢,起碼這段日子搖光閣無人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