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明不關他的事!
原計劃中,高景對高昱仍有一絲心軟,他給的藥不足以致命,如今藥效一過自然大好,後續隻需吃些補藥就能痊愈。他們在巢鳳館布置,要把貴妃與豫王的事做成死局,從此淩氏失寵,豫王與皇帝兄弟離心之後,儲位便不會旁落了。
按照賀蘭明月的設想,高昱不會出事,哪知他現在直接——
坐在上首的皇帝聽了他這番話,已是急火攻心:“荒唐!誰告訴你立儲之事……你……你是瘋了,誰教你的這些?”
高昱平靜道:“兒臣自小學的為君之道,天家無兄弟,想入東宮,勢必邁過大哥。”
“不對……”高景小聲道,隻有賀蘭明月能聽見他的呢喃。
“怎麼了,殿下?”
“高昱他——”
皇帝的手已經不可抑製地顫唞,嘴唇微張,卻吐不出一個字,看著他最得意的兒子跪在堂下,不急不躁道:“兒臣嫉妒大哥。盡管父皇與漱玉齋的先生們都說兒臣自小聰慧,兒臣心裏卻知道,東宮從來都是留給大哥的,可他分明不如兒臣!”
皇帝腿一軟,若非坐著,此刻已經倒了。
高昱還在繼續道:“若大哥身體康健,太子之位一輩子也輪不到兒臣頭上。隻有他……出了事,死了殘了,父皇才會別無選擇……”
“你給朕閉嘴!閉嘴!”皇帝幾乎失態,猛地站起身走下台階。
偌大的北殿中一片死寂,賀蘭明月垂著眼,有意避開了皇帝的視線,聽見他腳步沉重,一直停在了高昱麵前。
“高昱,朕向來對你期待很高。”皇帝氣得不輕,胸口劇烈起伏,“朕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毒害兄長……當真是你的意思?”
高昱平靜叩首:“兒臣對不起大哥。”
金屬撞擊聲驟響,先是林商愕然的聲音響起,驚呼道:“陛下!”長劍出鞘,高昱不閃不避,被侍衛按住的淩貴妃瞬間尖叫出來。
接著高景不顧一切撲過去:“父皇不可!”
賀蘭明月來不及抓住他,餘光瞥見高景整個擋在高昱麵前,俯身把他抱住,後背留給皇帝的刹那,長劍已經挑破了單薄衣衫——
深入寸許,皇帝持劍的手劇烈地抖起來,正在此刻,門外通傳:“豫王求見!”
“都這個時候了,還攔著本王作甚!”
豫王拂開兩個內侍,甫一踏入正殿,見到的便是這畫麵:高景抱著高昱,自己被長劍所傷,看不清傷口深淺,隻有汩汩淌出的熱血順著劍刃染紅了整片後背。
皇後被這突發的變故激得立時暈了過去,皇帝也險些站不住,忘了宣太醫,淩貴妃還跪著,見到豫王的當場直接崩潰,哭花了整張臉,小聲哀求:“昱兒……我的昱兒……泓哥,泓哥你救他啊……”
豫王愣在原地,竟不知是否再進一步。
候在一旁的太醫上前給高景止血,賀蘭明月小跑過去,助他扶起高景叫人靠在自己懷中。眼見太醫眼疾手快抽開長劍,賀蘭徒勞地伸手想捂住傷口,隻抹了一手紅,感覺高景抱著自己,似乎意識清醒。
賀蘭明月輕聲喊:“殿下?”
高景虛弱道:“尚有知覺。”
禦醫處理他的傷口,每上一點藥高景就止不住地抖。
他原是最怕疼的,可為什麼要擋這一下?賀蘭明月沒問,隻依言抱住了他。
等北殿的混亂終於暫告一段落,淩貴妃與高昱被押入宗正寺分開收監,皇帝疲憊地安歇在了搖光閣外一處宮室。
高景這次創口太深,傷及心肺,禦醫診治後回轉藥房開方子,留下兩名藥童照顧。獨孤皇後擔心他,寸步不離地坐在臥房外間,連不諳世事的高晟都意識到了事情嚴重,陪在皇兄床前,咿咿呀呀地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