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久未想高景,這時喝得醉了反而如同推開一道塵封的門,那些記憶裏的碎片光怪陸離地襲來,將他重又擾亂了。
有些話極力壓抑太久,一旦有了裂縫便如同千裏之堤崩潰,賀蘭明月脫口而出:“我鬼迷心竅,喜歡他……我不該喜歡他……”
李辭淵一愣:“唔,怎麼,你還搞上公主了?”
聽不太清,賀蘭明月鼻音濃重地“嗯”了聲,李辭淵心下大駭,暗道:該說不愧是大帥的兒子,若身在囹圄也能活得自在隨性我便放心了,可見他這模樣實在像被傷透了心……也對,皇城中哪會有真情相托呢?
如此想著,再看向賀蘭明月抱著酒杯趴在桌上的模樣,李辭淵心疼道:“罷了,公主有什麼稀罕的,回頭四叔替你尋個好姑娘去!”
賀蘭明月沒理他,口齒不清地繼續道:“不,不……我知道他不好,他是個小混蛋,利用我,騙我……最後還要殺我,拿劍……那是給了我的劍——”
他越說越悲憤,頭昏腦漲地睡了過去。
賀蘭看不見李辭淵的眼神深沉,隻聽得對方好似歎了口氣:“癡兒。”大掌撫上賀蘭明月的頭發不輕不重揉了兩下。
“等你睡醒,四叔領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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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說明:文中地名大致方位與現實有關係但經不起推敲
第46章 三江雪浪挽天河(四)
長途跋涉後驀然鬆懈,翌日賀蘭明月從宿醉中醒來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他呻[yín]一聲,捂著劇痛的頭坐起身。蓋的棉被是舊的,房內一股木頭與泥土混雜的氣息卻讓他覺得熟悉極了。
賀蘭明月怔怔地坐在床頭愣怔著,他好似做了個非常長的美夢,這在長達半年多提心吊膽的流亡生活中太少見,可他卻記不得夢的內容。隻有依稀印象,留著滿天星辰與萬家燈火,好似有人在說話,他全沒聽見。
“喲,你醒啦?”李辭淵直接破門而入,叉腰環顧一周,吐掉了嘴裏叼著的草芽,“你別嫌這地方小,咱們這兒條件有限——昨天你喝多了。”
賀蘭明月穿鞋下榻,腳步都不太穩:“我知道,是四叔送我來房裏的嗎?”
李辭淵樂不可支:“軟綿綿那樣子一看就是從前沒喝過酒,別謝我,應該的啊。喏,那邊兒水是段嫂專程替你打來洗漱收拾,免得你不習慣。”
賀蘭明月說了句“好”,簡單地整理了下儀容,用一條最普通的灰色帶子束發。他邊動作邊問:“四叔,如今銀州百姓靠什麼活?”
“塞北夏日短,隻能種點糜子和高粱,好在出銀州城外不遠有河穀可以放牧。”李辭淵斜靠在門邊揣著手回憶,“商路麼……差不多快沒人來了,但一年總有那麼四五趟貨物要運往西域。怎麼,感興趣了?”
賀蘭明月洗了手:“我隻是在想怎麼過。”
李辭淵好奇道:“你不先準備替大帥報仇嗎?”
“那個不急。”賀蘭明月道,“四叔記得我那位故人?她人在洛陽,而且短期內不會離開。她說若有要事發生會設法通知到銀州,我相信對於父親的事她會上心。咱們等她消息吧,何況在這之前我得先保證自己不餓死。”
李辭淵笑了,幹脆道:“別說那麼淒慘,隻要四叔能得一口飯吃就餓不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