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問道:“這是要去哪兒啊?”
為首婢女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伏在地上:“回……回宮正大人的話,奴婢們是司衣坊的,正要將蕭美人的新衣裳送過去……”
阿芒聞言,掩著嘴笑起:“方才那些可都被聽見了。”
為首宮婢頭幾乎都貼在地上:“阿芒姑娘!姑姑……大人!奴婢們也是聽別人說的!求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求情聲不絕於耳,高景置若罔聞,仿佛自言自語道:“聽誰說的?”
他嗓音再不同於少年時略帶稚嫩的清脆,輕聲細語很有皇家教養,又因為壓得低,聽著倒是溫柔,但宮婢無一人敢再應聲。
阿芒收斂了笑意:“殿下問你們話呢。”
“是……東宮的……東宮的司燈,**姑娘……”
高景垂著眼眸,手指鬆開,那件衣裳輕飄飄地落在地上。接著他從宮婢身上跨過去,目不斜視地朝前麵走了。
阿芒沒跟上,合掌拍了幾下,暗處立刻出現幾個鐵麵侍衛。她瞟了眼地上瑟瑟發抖的人,道:“殿下要留她們的命,為儆效尤,把舌頭都拔了,打發去掖庭——司衣坊若問起來,你們照實說了便是。”
領頭那人肅立頷首,沉默應下。
阿芒朝他們施了一禮,這才追向高景前去的方向。
綠華堂外,高景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阿芒卻從當中覺出他已經怒不可遏,忙道:“奴婢稍後便處置了**。”
高景“嗯”了聲,阿芒為寬慰他又道:“殿下,那些人……交給奴婢去處理就行,以後不會再讓您聽到類似的話。”
“是麼?”高景笑了笑,眉頭緊鎖,“再聽見一次,你也知道我會如何。”
阿芒斂裳道:“還有一事,先前殿下要奴婢去查那枚耳環的來曆,奴婢已經查到了。去當鋪賣掉的那人叫謝碧,是個落榜秀才,現在人已經不在洛陽。”
“那他可有家人?”
“殿下,他父母五年前病逝,相依為命的是永嘉坊醫館的那位秦大夫。奴婢命兩個影衛不分晝夜盯著醫館,如果秦大夫與謝碧有聯絡就第一時間找到他。”
高景沉吟道:“做得好,一定要找到——走吧,回東宮。”
立夏之後不多久,阿芒為楊芙蕖請去診脈的禦醫傳來喜訊,楊芙蕖夜裏失眠、多汗乃至於胃口大減,都是因為腹中已有了三個月的胎兒。
本是好事,阿芒聽後卻如臨大敵,她知道那孩子從哪兒來的,不敢自作主張,忙去問了高景。那天悶熱無比,一場大雨即將來臨,高景聽了這消息沉默良久,露出個似哭非笑的表情來了,要她把消息壓下去。
等到後來寬大的衣裳都藏不住肚子,楊芙蕖有身孕的事才被獨孤皇後察覺。緊接著是皇帝,一聽這事便喜上眉梢,直呼高景懂事了,下了一道旨意為東宮封賞無數珍貴寶物,還封了楊芙蕖為登記造冊的太子側妃,榮耀無比。
眼下皇帝授意禦醫定期為側妃診脈,安胎藥一碗一碗地喝,東宮添了諸多人手照顧楊芙蕖,高景對她不聞不問,反而正中了皇後的下懷。
但高景倒不是裝出來的淡漠,他確實歡喜不起來。
他從沒碰過楊芙蕖,算了算日子,她肚裏的孩子源於那夜一時荒唐,若真生出來,高景還不知如何麵對。
賀蘭明月人都沒了,這時老天送他明月的骨血,是在嘲諷他無能麼?還是在憐憫他,知道他已經追悔莫及,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
但他能彌補什麼呢?
三天兩頭有人冷嘲熱諷,甚至還沒出生都有宮婢敢亂嚼舌根!
高景越想越氣,甫一回東宮就故意摔了個玉杯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