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段(2 / 3)

言罷吹了聲口哨,飛霜回以一聲長鳴躍上蒼穹,遠遠地前方領路。賀蘭明月策馬而去,沒忘給謝碧留話:“跟四叔說一聲,飛霜跟我去了——”

“知道啦!”謝碧追出門,一直目送他拐過長街。

他惴惴不安往鏢局的鋪麵走,邊走邊自言自語道:“要說每年都有這麼幾回不在城裏,怎麼光這次心裏跳得厲害……呸呸呸!賀大哥吉人自有天相,這次去也定然無事發生,能平平安安回來……”

事後謝碧想,自己真是長了一張烏鴉嘴,怕什麼來什麼。

賀蘭明月去了牧場的第五天,李卻霜照常到城門外武場跟著練槍法。

他義父當年在軍中雖謀略比不過其他經驗更豐富的將領和軍師,那一套槍法是隴西王親傳,後來又改良過,招式簡單卻致命。李卻霜第一次見他演練便喜歡上,原本沒什麼習武的念頭也變了,成天興致勃勃。

休息時分,李辭淵被段六喊走了,叫他們自行操練。他一走,沒人管得住李卻霜,他大大咧咧地往高台上坐了,兩條腿垂著,從懷裏掏出片白楹葉子嗚嗚地吹。

荒腔走板的曲調吹到半截,在一聲跑調的幹癟尾音後停止,李卻霜站起身。

台下一個民兵發現他的異常問:“怎麼了,霜兒?”

李卻霜指著入城的官道:“來了好幾輛馬車!”

民兵揮揮手道:“嗨,馬車有什麼稀罕,那些成群結隊的南商不就喜歡坐馬車?嬌氣,別瞧啦,你偷懶,一會兒小心我告訴你爹。”

“滾!”李卻霜才不怕他,單手一撐便從幾尺高的台上落地,“那馬車我總覺得和以往所見不同,去瞧瞧啊!”

民兵在後頭喊了什麼他裝作聽不見,一路跑到了城門口守株待兔。

那幾輛馬車從黃沙漫野中出現便落入了李卻霜眼中,他們好像不趕時間,走得很緩很慢,生怕造成任何一點的顛簸。這段路被他們走出了時間的長度,李卻霜不時探頭去看,錯覺這些人隻是海市蜃樓,永遠不會靠近。

就在他等得快沒脾氣,馬車終於抵達了城門口。銀州無人守衛,自然也不需要遞交度牒,趕車的是個戴著半邊鐵麵罩的男人,他跳下車,看見歪在一邊的李卻霜。

“這位公子,”他彬彬有禮地抬手行禮,“請問此處沒有官兵麼?”

李卻霜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尊重地稱一聲“公子”,受寵若驚,站直了,也像模像樣地給那男人回了一禮:“你好,沒有。”

男人看不見表情,但那雙眼難以抑製地驚訝了一下:“那請問城中有客棧麼?”

“有一家。”李卻霜吐掉嘴裏叼著的那根草芽,“我帶你們去吧,那家掌櫃是個油嘴滑舌的吝嗇鬼,遇上生人非得敲竹杠。”

男人道:“稍等。”

他去和坐在裏麵的人說話,前麵車簾厚重,隻露出一條縫,濃鬱的藥香便飄出來散在空氣裏,李卻霜揉了揉鼻子。

他們不知說了什麼,聲音又小又輕,像話本中形容的權貴。李卻霜少時流浪各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察言觀色水平一流,光是這一個行為,他便能篤定車內坐的肯定不是一般商戶,最起碼也得是個肥得流油的富商。

但富商會坐這麼不起眼的馬車嗎?

戴麵罩的男人很快回來,他見李卻霜一直盯著自己的麵罩,溫和笑了笑,抬手摘了,露出下半張臉,是個劍眉星目、笑意粲然的美男子。

若光是如此還不足以讓李卻霜驚訝,畢竟他成日對著賀蘭明月,再英俊的人也看膩了。可眼前這人的氣質與他的賀蘭哥哥完全不同,舉手投足間有種天生的傲氣,雖然謙遜卻絕不卑微,也不帶絲毫諂媚討好,一看就非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