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段(2 / 3)

還未越過簡陋屏風,先聽見一整劇烈的咳嗽,緊接著是林商的聲音:“您先喝口茶,屬下方才失言了。”

高景咳夠了,慢悠悠道:“你替我取筆墨來,我要給花穆寫一封信。送到肅州後先不要交給他,待到何時高泓下旨再給。”

“是。”林商應下後又多問,“要是豫王不召他入京呢?”

竟是在說國家大事,還以為他已經無所求了!可若真的高景不在乎被趕下台的屈辱,他似乎又會怒其不爭。

賀蘭明月辨不清心思停在原地,察覺阿芒的視線時他輕輕地擺了擺頭。

“高泓當時打的旗號是‘清君側’,已然和慕容氏快撕破臉皮了。隻要他們的聯盟不再穩固,高泓必將尋求兵權支持。中軍失了統帥,表麵歸順他但暗地裏小動作不斷,單憑豫州軍很難讓他高枕無憂,而現在四海之內唯一沒有明確表態的就剩下西南軍與花穆所屬的隴右軍……”

賀蘭明月眉頭一皺,伸手拽住阿芒叫她也不要先入內。

高景繼續道:“西南軍要鎮守楚越舊地,輕易抽不開身,我若是高泓也必然拉攏花穆。讓他入京謁見,不論他答不答應合作先順勢軟禁京中。隴右都督府總不可能所有人都不服高泓,再立一個傀儡就是。”

林商道:“隴右軍在邊關……真能成事嗎?”

“成不成事無所謂,手頭有槍有兵腰板兒就直。高泓不是白癡,他身上到底流著賀蘭氏的血,花穆若憧憬過隴西王說不定能為他所用。”

“那您為什麼也要拉攏花穆?”

高景笑笑,道:“你傻呀,我走投無路了,別說花穆,你讓我和誰談條件都行——除了柔然那群野蠻人,當年割出去的隴城還沒要回來呢!”

林商良久沒說話,阿芒鬆了口氣,端起茶進去:“喝口參茶。”

她往後瞟了一眼看見賀蘭明月仍在原地,心下詫異,目光卻沒躲過林商:“阿芒,你看那邊幹什麼,有人偷聽?”

下一刻,賀蘭明月徑直繞過屏風走出來。

高景情不自禁坐直了些。

他近乎吝嗇地打量高景的樣子:腿上搭著厚重毯子,寬大衣裳依然遮住頸側,便於起臥頭發全部散開,一兩縷碎發垂在臉側顯得有些淩亂,嘴唇蒼白,但比半個月前好歹臉上多了幾分紅潤,不再是隻剩一口氣的病弱樣子了。

林商打量他們二人之間氣氛微妙,朝高景一拱手,道聲“屬下在外麵守著”,退出去時順手拽走了阿芒。

待人走了,高景的緊張也緩解,重新靠在了榻邊:“你聽見了?”

“一字不落。”賀蘭明月皺起眉,“我以為你當真什麼都不想,落到這等地步,嘴上說著不恨高泓,還是想著複位?”

高景眼眸低垂,嘴角一抹安然笑意:“我這個人沒有父皇那麼大的野心,做個守成之君足矣,可偏偏有人要與我過不去。不該我的便置身事外不爭不搶,但該我的……我絕對不會輕易放手,哪怕是皇位。”

“你以為天下就任由高氏翻手雲覆手雨?!”

“不是麼?父皇一統南北之績確已能與道武皇帝比肩,我是他親封的儲君,自然名正言順。”高景不閃不避直麵他的淩厲,“難不成你覺得活該被高泓折磨?”

賀蘭明月當然不是這意思,他語塞片刻,憤然道:“我不同你辯論。”

高景歪著身子夠住另一隻茶杯,替他斟水:“剛見麵就走了半個月,若非想明白不會來此——陪我喝杯茶吧。”

被他說中心中所想,賀蘭明月倒也不再裝腔作勢,接過那杯茶站著喝了口,在榻邊一塊小木凳上坐:“聊什麼?”

“你感興趣的事啊。”高景說得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