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當做出喪隊伍,將兵刃放進棺木中?”
賀蘭明月道:“此法可行,但仍不夠隱蔽,何況銀州的鏢局向來都隻接從東往西的單子,突然一大群人要湧入肅州,花將軍本就沒獲取足夠信任,難保還未起事已被牽扯進漩渦之中,計劃隨之夭折。”
他說完,高景唇角有笑意。周北海良久沉默,但卻沒有先前的忙亂了,沉下心思考計策,賀蘭明月也不急,就這麼等著。
半盞茶的工夫,周北海眼睛一亮,不慌不忙道:“陛下以為,自夏州起事如何?”
這話正合高景的意思,他笑道:“明月哥哥,你覺得這麼轟轟烈烈的可行麼?”
“兵力不夠。”賀蘭明月否決,“夏州再往東就有官兵把守了,銀州的一點民兵加上鏢局這群人,肯賣命的未必能整合出一軍之勢,隻怕還未與隴右軍彙合就被官兵鏟除。再者師出無名,要打出反旗會牽連到身份暴露。”
周北海尚未想到這層,高景接口道:“亂,並非不好,而是不能亂得毫無章法。無論如何開春再說,周北海,你替我向花穆傳個話。”
“是,陛下請說。”
“平城公主與駙馬元瑛而今不知朕未死,請花將軍修書一封送去高樂君手裏,要她以公主身份壓住平城鐵衛不被皇伯父調動,至於信物,朕會再想法子。”
“臣不辱使命。”周北海言畢這才直起身,跪得腿都麻了,他欲告退,行至門口忽然想到一事,“陛下,可否容臣再進一言?”
“說。”
“若講兵力不足,早年臣聽聞過隴城往北還未至柔然的八十裏綠洲名為‘析支之地’,那當中曾是通往西域的商路咽喉,修建有一座恢弘城池。其城內,大小建築皆為白色,故而又稱‘白城’,如今不知是否尚存……”
聽到“白城”二字,賀蘭明月微微皺眉,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卷軸上的那句“明月照白城”。
顯然高景也想到同樣的東西,略一沉吟:“說下去。”
周北海道:“臣長居肅州,對西北一帶風土人情還算了解。兩三年前曾在肅州的酒館見過一對男女,興許是遊曆,那男子相貌堂堂,女子也是英姿颯爽,不由得上前攀談。言辭間問及來處,那女子道:‘我們從柳中城來。’臣耿耿於懷,道別後回家翻閱典籍,方知約二百年前白城初建,前朝英宗賜了‘柳中’之名。故而應當還有人居住,且觀那女子身形應是習武之人……”
“你想說白城現在還存有自己的武裝?”賀蘭明月道。
周北海頷首:“正如銀州一樣。”
大寧疆土遼闊,北境一代諸多城鎮被列入版圖卻人煙稀少,尤其邊境疏於管理,城池之間各自為政,錯綜複雜。若說和銀州相似,也是情理之中。
他不置可否,周北海忽然道:“還有一事,這柳中城曾經的武裝,臣四處收羅文字訊息與百姓傳言後得到一個結論——”
“什麼?”
“我朝建國前,塞北三衛中的賀蘭氏似乎在此駐紮過極長的一段年月,而那也是柳中城名聲大噪的時候。”
高景眼神微動,沒有立刻表態:“朕會再去查探的。”
“那,臣便靜候陛下佳音。”
周北海走後,室內寂靜,林商問道:“可需入關之後讓人跟著他?”
“不必。”高景略一思索後,道,“你調兩個離得近的影衛暗中保護花穆的家人。”
林商驚道:“這……陛下,他不信任您,何必?”
高景道:“花穆看著油鹽不進的,但家人理應成為他的軟肋。比起威脅,保護豈非更能收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