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段(1 / 3)

他以前沒問過,也沒在意過。

賀蘭明月抱著那把槍獨自坐了很久,直到有人前來告知已經整軍完畢隨時可以出發,他才撐著自己站起來,渾身傷口經由牽動有些開裂了,血汙或新或舊,把本就不甚嶄新的衣服弄得愈發狼狽。

“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啞聲問段六,抱著哀鳴不已的飛霜。

段六眼眶也通紅:“隨將軍去了的人中有八人生還,但傷得極重,白城的女將們在替他們診治……二當家,你殺了花穆,他帶來的隴右軍中有兩百人投降我們,剩下一個副將領軍……還要再追。”

賀蘭明月提著長槍往前方走:“那就讓他們追,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十個,就殺光!”

李辭淵沒了,所有人都避著賀蘭明月,倒不是不願安慰他,對賀蘭而言李辭淵於他的付出與父兄無異,對其他人而言李辭淵更是這支隊伍的擎天之柱。

整片天空都傾塌了,但誰也沒時間哀悼。

段六見他言語間已然快失去思考,欲言又止,低聲說了句是轉身走了。賀蘭明月尚在應激狀態中不能自拔,仿佛失聰失語再沒指示,跌跌撞撞地牽過馬,把李辭淵的長槍掛在側邊就要上去。

左臂因為他莽撞的動作突然劇烈抽搐,斜上方有人道:“你手臂再不包紮就沒救了。”

賀蘭明月渾渾噩噩地抬起頭,高景斜靠在馬鞍上,俯身一隻手握住了他:“先去找人塗藥好麼?我們離滄州雪關已經很近了,別慌。”

賀蘭明月不語。

“先給你塗藥,好麼?”高景放輕聲音又說了一次。

這次說得慢了保證他能聽進去,高景沉默半晌後終於見賀蘭明月愣著點了點頭,立刻朝阿芒使了個眼色。她拿出幾個小瓶上前,沒說話也沒貿然打擾賀蘭,小心翼翼托起手臂替他上了藥。

先包紮好裂開箭傷,阿芒又處理了他手臂、頸側不少細小傷口:“這樣就可以了,身上沒有太嚴重的地方,待到安頓下來再仔細看看……條件簡陋,隻能如此。”

賀蘭明月張了張嘴,阿芒忙道:“不必說話,這些本是我該為你做的。前路迢迢,你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

他目光移到高景臉上,與他對視後,高景不知還能如何,試探著朝他再次伸了伸手:“你要和我一起嗎?”

賀蘭明月握住他,那雙一貫冰涼的手竟然很溫暖。

又再休整片刻,這才緩慢向東北方前進。

追兵比他們速度更快,賀蘭明月一開始還不覺累,傷口疼痛不多時便麻木了,緊接著便是無法言說的疲倦。偏生有人追趕,他單手馭馬還想奔向後方,這次唐非衣說什麼不肯了,與段六合力製住了他。

好在精銳折損大半的隴右軍再耗不起,黃沙古道,立刻便是能逃出生天。

天地一線上逐漸看見了巍峨雄關,但還未抵達,一大群人整肅而至。

疲倦立刻消散殆盡,賀蘭明月望向前方,不可置信道:“這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剛出龍潭又入虎穴嗎?

高景皺眉:“隴右軍還留有後手?”

賀蘭明月搖搖頭:“不知是敵是友。”可自行上前總是冒險。他一揮手,停止行軍的號令層層傳遞到後方。嚴陣以待許久後,終於看清靠近他們的人馬了。

玄色甲胄形成黑雲壓城之勢,最前方緩慢打出一麵旗幟:

黑底白紋,印龜蛇相交——玄武之相。

為首一人隔著遙遠距離搶先收起兵刃,做了一個手勢,身後立刻衝出兩股裝備精良的騎兵如勁風疾電般襲向混亂戰局。

賀蘭明月大駭,剛要勒馬卻見那玄甲之人唐刀斬向竟是隴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