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段(2 / 3)

然而也隻有紅蓮與當時相同。

再次見識皇族的宴會,賀蘭明月經年在西北一切從簡,走入那雕梁畫棟的正廳時四麵目光彙聚,他短暫有了片刻的格格不入之感。

可他轉念一想,又有什麼好在乎的,徑直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落座——旁邊是高景,已經被提前安置好了,撐著下巴朝他擠了擠眼睛。

高樂君端莊坐於最上首,打量高景的眼神倨傲。

待到人都到齊,輕歌曼舞的侍女讓周遭氣氛全都鬆緩,高樂君突然道:“腿比我想的要嚴重多了。”

高景笑道:“多謝皇姐掛心,朕沒事,慢慢總會恢複。”

高樂君語帶譏諷:“聽說骨傷可是要帶一輩子的,等你的軍隊入紫微城還站不起來,這怎麼辦?那群貴族又要搬出祖製了,你沒法複位,眼下這些掙紮功虧一簣,不心寒麼?”

賀蘭明月心中一跳,但高景不急不緩,道:“朕壞的是雙腿不是腦子,誰攔路做掉誰便是。”

經過生死,又看過黃沙大雪的高景言語間已悄無聲息脫掉了洛陽城中看不中用的之乎者也,所有的殘忍都擺在了台麵上。高樂君沒料到許久不見,這弟弟居然言辭風格都變了,舌頭差點打結:“這……談何容易!”

“高氏本也不靠貴族坐江山。”高景麵上笑容未散,話語越發冷了,“大寧好不容易南北一統,用國庫養那些中飽私囊的蛀蟲有什麼好處,前朝怎麼亡的皇姐記不得了?此次回洛陽順利登位後,攔著朕的,都不過螳臂當車。”

歌舞忽然有些不合時宜,領頭的舞女翩然止住,垂著頸子等公主的命令。

高樂君沉聲道:“你母親一脈的獨孤氏當年扶持父皇即位,若他們也攔著你,是不是你也要把自己母親囚禁一次?”

一個“也”字讓高景驀地收斂了笑容。

此言是指責皇帝親政囚禁生母直到趙氏於冷宮餓死之事,高氏雖有胡族血統,傳承的卻是華夏文化,弑母乃大不孝。皇帝有如此劣跡,生前礙於他的功績不敢妄加議論,身後被上諡號“孝武”對他豈非最大的諷刺。

高景道:“當年畢竟是當年,現在獨孤氏日薄西山不成大器。朕要收拾誰,皇姐不是心知肚明麼?”

高樂君沉吟片刻:“慕容詢統領中書門下,高泓尚且讓他三分,朝中慕容氏的爪牙更是撐起了半邊天。你要撼動,可能沒那麼輕易。”

“事在人為,父皇未竟的心願,我自會替他完成。”

兩人僵持不下,元瑛手執酒盞打圓場道:“陛下好不容易死裏逃生,本該慶賀,公主何必說這些沉重的話題——來,臣先敬陛下一杯,祝陛下今次回洛陽馬到成功!”

高景與高樂君對視,都默不作聲地忍了這次不分勝負的吵架。

酒過三巡,賀蘭明月始終被一束目光注視著,他看過去時與坐在另一側最末端的男人對上了視線,情不自禁地微微蹙眉。

至此賀蘭明月第一次見到冉雲央。

那是個非常俊秀的男人,看不出年紀,有些女相,身側放著兩把長劍。雖著長袍廣袖掩飾不住渾身的武人氣息,偏偏露出來的皮膚又觀之細膩,兩相矛盾之下,一時讓人挪不開視線,想一探究竟。

賀蘭明月與他相望片刻起身離席,高景看了一眼,沒挽留他。

不多時,那末席的男人也向高樂君抱了抱拳提劍出門去。他方出正廳,便在池塘邊遇到了賀蘭明月抱劍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