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恭道:“因為我沒有那麼多的使命和理想。我入西軍為了榮華富貴,在陣前不像李辭淵出生入死非要和對方同歸於盡!”
這話狠狠地擊中了賀蘭,他眼角**片刻:“別說無關的人。”
“嗬嗬……”梅恭輕蔑地笑了,“我為名,為利,是最好的結盟對象。豫王需要一個取得了大帥信任的人在西軍中為他傳遞消息,打通上下關節。他當然要避嫌了,因為待到某天一旦支開大帥,西軍就是他的掌中之物——”
後來的事真就如同想象的那樣,梅恭策劃了崖關之戰,隴西王及其家眷統統被囚禁。西軍副將中除了提前離開崖關的李辭淵潛逃,另兩個都被處以極刑。
梅恭因為高泓作保假裝流放而死,秘密地抵達豫州直到現在。
李辭淵東躲西藏時,他在豫州吃香喝辣;李辭淵為了銀州城一點百姓甘心護他們長達數年時,他卻於豫州坐享妻妾成群的齊人之福。
當真如梅恭所言,人各有誌。
可賀蘭明月沒法寬容他。
訊問到最後,梅恭被兩個獄卒架著重新帶走,他轉過頭忽然問道:“犯下這麼大的罪……就算豫王沒事,我也一定會死吧?”
賀蘭明月看向他隻剩厭惡,一言不發地離去了。
他背過身,梅恭若有所悟放聲大笑,情狀竟已瘋癲,大獄內又哭又喊中夾雜他囂張的笑聲,隱約透出淒涼意思。
出刑部大獄,旭日東升。
李卻霜雖然得了答案但沒有想象中的快慰,犧牲總歸是件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他要來聽的其實是早就心裏清楚的東西。眼下重新被傷害,李卻霜沒像以前要死要活,緊抿著唇一路疾跑下台階。
“霜兒!”賀蘭明月喊住他,“你去哪兒?”
李卻霜腳步頓了頓,聲音帶著哭腔:“你讓我自己靜一靜!”
他心裏亂,急需找誰傾訴一場——但偌大一個洛陽城李卻霜四處奔走,也隻有自己而已,他現在找不到那個可以安慰自己的人。
天已經亮了,賀蘭明月駐足原地望向李卻霜跑走的背影,短暫地不知何去何從。
好像有很多事要做,但他很累,隻想好好睡一覺。
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賀蘭明月也知道,他歎了口氣,從片刻出神中找回思緒,準備按計劃離開刑部前往東門見冉雲央——西軍幾個殘留的舊部也在等他一個說法,賀蘭明月被各種積壓的事務擾亂,才知打仗並不意味著結束。
與這些相比打仗其實最簡單不過了。
來刑部之前賀蘭和高景剛結束含章殿的探望,高景要去北殿見被囚禁多時的母後和晟弟。他記得聽說高晟沒事時高景長出一口氣,仿佛劫後餘生。
去完冉雲央那兒,賀蘭明月想,他也理應見一見高晟。
他翻身上馬,剛從角門繞出刑部就看到一個女子站在大門口。
刑部是嚴肅的地方,豈能任由進出,還留著未出閣發式的女子焦急地被攔住卻不後退。她幾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你們了,行個方便……叫我進去看看二哥吧……”
這聲音不甚熟悉但他分明認識。
賀蘭明月下馬靠近,隻看見那女子一個側麵情不自禁驚呼出聲:“元小姐?”
女子應聲扭過頭,一張梨花帶雨的芙蓉麵……
是元語心。
她乍見有人前來甚是驚惶,但剛認出眼前的青年時,腳步一亂,接著不管刑部大門前的刀兵了,向前小跑幾步不管不顧地一把抱住了賀蘭!
“這……”
牽住馬韁的手僵硬片刻,賀蘭明月正要讓她放開,聽見懷裏女子竟哇的一聲哭出來:“賀蘭!賀蘭!你沒有死,太好了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