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過於空泛,許多初拿到題目的學子都不由得眉頭一皺。
考試一共持續三日,中途沒有暫休,若提前作答完畢便能離開,但直到最後一天也並沒有人先行離場。
臨近結束時分的貢院外,高景微服,領著賀蘭明月一起去了。
身側隻有數人護衛,前方由林商駕車,他身側坐著李卻霜。
這沒怎麼讀過書的孩子問道:“陛下,為什麼你要以這種方式選賢舉能呢?”
高景抓著一把瓜子磕,模樣很不體麵,神色卻十分正經:“大寧到朕這裏已經是第五代了,數十年過去,卻依然沒有一套像樣的選拔製度。朕此舉,自然是要把父皇定下的規矩往後延續。”
李卻霜道:“從前不是也有這麼多官?”
“那不一樣。”高景拿了把瓜子給他,道,“從前的權重之位,大都為侯爵的子孫世襲。隻要你在這位置沒犯大錯,日後你的兒子、孫子都能在朝中撈個一官半職。再不濟,去到地方上,聽聞出身名門就無人敢怠慢。開國時朝內都是人才,如此安排還算頗有助益,但日子久了隻能養出一堆屍位素餐之人。現在還瞧不出積弊,再過個一二代,朝中百官上不去馬,提不起筆,武不能安國,文不能治世,那還要他們何用?”
李卻霜問:“那,秋闈春闈就能解決這問題麼?”
高景笑了笑:“前朝舉薦人才,後來便將天下落入了權臣世家手中。聽說再往前三百年,有明君以策論拔擢人才,朕便學學他,做得更無階層、出身的分別。如若此製能更趨完善,天下崇文尚武之人各有去處,人才自然就源源不斷了。”
“現在不也很多人才嗎?”
“武有賀蘭、宇文和冉雲央,地方上有丁佐這類軍紀嚴明的將領,的確不懼進犯。但文官,除了父皇在時侍奉過的幾位博士、翰林,和禦史台的官員,朕竟然想不出什麼年輕人能夠為我所用。”高景一按李卻霜的肩膀,“你也不願成天和老頭子打交道吧?”
李卻霜聽得似懂非懂地點頭。
林商道:“小霜兒,從前有十二歲的上卿、十五歲的丞相,你過幾年加冠成人,今日見了這些莘莘學子,可有想過未來的前途麼?”
賀蘭明月玩手指的動作一頓緊接著被高景牽過去盛瓜子殼,他不甚在意,目光緊張地在李卻霜和林商中間逡巡一圈。
他是知道的,審完梅恭後李卻霜便低落了一段時間,恰逢那時林商忙得不可開交,也都冷落了李卻霜。
有一天他與高景提起時林商大約聽了個邊角,而後找過李卻霜一次。不知他們談了什麼,林商又帶他去了哪裏,後來李卻霜就好了很多,不再終日被各類噩夢折磨。
“不知道……”少年目光空空地盯著貢院大門,“我想……還是回塞北。爹沒有在那兒守到最後,我想將他的槍帶回去。”
賀蘭明月欲言又止,倒是高景道:“這事應該做,但換個人也行的。霜兒,你要麼也去漱玉齋,和晟弟一起聽聽課?”
“我?”李卻霜指著自己,想了想道,“陛下,不合適吧。”
高景道:“他現在的夫子是翰林學士劉諶,是個清高文人,筆頭生花,對百家之學都有所涉及,又能注釋經書。你雖是振威將軍的養子,憐他為國拚殺多年,總歸可以開個先例。再者,現在漱玉齋學生少得可憐,劉先生終日逮著晟弟教也無趣,你們兩人年歲相仿,教一個也是教,多一個也是教麼!”
賀蘭明月緊跟著補充道:“還是看你願意。之前說想從軍,但賀蘭哥哥覺得霜兒你著實不是這塊材料,武能救國,文能報國,多多考慮吧。”
李卻霜本來不愛讀書,因為李辭淵的關係一心子承父業。他大約心裏也知道自己不行,這下被賀蘭明月說得有些沮喪,隻匆忙看了林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