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可以叫人將徵羽送去軍醫那裏,甚至是讓他睡在其他地方,但這樣的作態,又是為什麽?沒有必要。
徵羽因為不舒服,忍著疼痛,一身的冷汗,身體也是冷冰冰的。
阿魯罕挨著徵羽而躺,自然是察覺了。他起身,下床,去點了油燈,拿在手上,又返回床前。
燈光下的徵羽,雙♪唇沒有一絲血色,發絲沾在額頭上,濕淋淋的。
“怎麽回事?”阿魯罕將油燈放在一旁,撥開徵羽臉上的發絲,看著徵羽。
徵羽沈默,因為疲憊與痛楚,他並不想開口。
“徵羽?”阿魯罕低聲問,他握住徵羽緊捏著拳頭的手。
“開口說話。”阿魯罕扣住了徵羽的下巴,他的聲音陰沈。
“阿魯罕。。。” 徵羽的聲音低啞,隻是喚了對方的名字。
阿魯罕沒再逼問徵羽,他看得出來徵羽很痛苦,而且這痛苦已經持續了很久,徵羽卻很顯然是連一聲都不吭,隻是默默承受。
阿魯罕放開了徵羽,出了帳篷,跟站在門外的侍從吩咐了什麽,然後一直站在了門外。
枸杞是匆匆趕來的,他看了下徵羽的情況,便連夜熬藥,讓徵羽飲下,徵羽的疼痛才得到減緩。
“脾胃看來傷得十分嚴重,恐怕在康複前還得痛上幾回。”
羅枸杞看著睡下的徵羽,對完顏阿魯罕平淡地說道。
“另外,盡量別讓他吃肉類,穀物也不行,不過可以喝些米汁。”羅枸杞細心吩咐著。
“他的身體已經是虛空了,日後必須得好好調養,若不以他的氣脈來看,隻怕無法長壽。”
羅枸杞這句話是有意說的,徵羽雖不至於到這程度,但他的身體確實是再也經受不住折騰。
完顏阿魯罕始終沒說什麽,隻是神色到最後極其陰冷。
羅枸杞並不畏懼這個金國將領,自若的背起了醫箱離開。
好歹與徵羽相識一場,羅枸杞終究是不忍心見徵羽再遭受點苦痛。
無法長壽?
羅枸杞走後,阿魯罕回味這個宋國大夫的話,隻是感到可笑。
他其實很清楚,徵羽在他身邊從沒快樂過,他的存在或許對徵羽而言一直都是夢魘,而這夢魘的開始就是從亡國的那刻開始的。
他其實明白,徵羽何以會去盜文書,何以始終都不能以平和的心態麵對他。
能夠讓徵羽快樂的絕不是一個男人,也絕不是一個敵人。他幾乎失去了所有親人,需要的是一個女人成為親人,組成家庭,他需要一個孩子來繁衍後代,不至於中斷血脈,他需要一個太平的時代,來雲淡風輕的渡過一個琴師的一生。
他允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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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軍這些日子的前進,一直十分的緩慢,不停的遭遇到宋軍的襲擊,同時長途的跋涉,這些金軍也呈現了疲憊。
完顏阿魯罕的軍隊由於是作為國左勃極烈主軍的護翼,承受了大部分的襲擊。阿魯罕的軍隊疲於奔命,而作為這支軍隊的將領,阿魯罕一直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徵羽仍舊是在阿魯罕的帳篷裏過夜的,即使阿魯罕再也沒有與他有過交談。
往昔也有時候是如此,兩人都不怎麽交談,但總是有一份情感銜接。
現在,至少從阿魯罕的眼裏讀不出什麽東西,他徹底忽略了徵羽,心神則用在了該用的地方。
徵羽在康複前,確實如羅枸杞所言又連續痛了幾回,每次,羅枸杞都會被喚來,隻是阿魯罕總是埋頭於案前,看不出是否在意。
阿魯罕似乎已經不打算再追究什麽,他隻是在等待徵羽康複。
那是抵達鎮江的前兩天,阿魯罕的軍隊難得得沒有遭遇到襲擊,甚至連其它幾路軍也相對的平靜。
阿魯罕在案前閱讀著前方主軍傳遞來的文書,一臉的戾氣,撤軍以來他一直與國左勃極烈的見法相右。他主張不該戀戰,應該急速的撤軍回金,它日再卷土重來,一寸土地都不放過的統治。但國左勃極烈卻極其輕視宋軍,認為一路上雖然不時遭受襲擊,但都不成氣候,又何需畏懼,他對宋人始終是輕蔑非常。
將文書扔在案上,阿魯罕顯得很惱怒,他一直對這場戰爭帶有不滿,如果當初不隻是貪圖眼前小利,隻顧收刮財物,而是每攻入一座城市就對其統治,那麽現在撤軍根本就不會惹來些不必要的麻煩,而且還可能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