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內心,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一切早在他離開時,他與他之間的情份與牽絆便都割斷了,一切都結束了。
天未亮時,營地便升起了炊火,士兵用完了早餐,便都列隊前進,戰場將在一片寬闊的曠野,敵方軍營想必也嚴陣以待。
徵羽走上高地,目睹著宋軍前去,他終究還是希望宋軍獲勝,無論與他們交鋒的到底是金軍部隊裏何人掌管的軍隊,即使是阿魯罕的軍隊。
他曾說過,除了這世間的時光,沒有它物能殺死他,徵羽想相信。
徵羽在高地靜靜坐著,這裏並看不到戰場,但能聽到遠遠傳來的鼓聲與拚殺聲。
昨晚宋士兵興致勃勃說的話語,宋的主力軍攔截了金的主力軍,也就是國左勃極烈的軍隊,而這支宋軍很顯然是抄後方去的,攻擊的是後翼,那也包括阿魯罕的軍隊。徵羽很清楚這點。
從清晨靜坐至黃昏,遠遠看到宋軍大獲全勝一路凱歌歸來,徵羽望著天際的夕陽,隻覺那夕陽如血色一般猩紅。
下了高地,徵羽隻是失魂落魄的朝戰場的方向走去,與凱旋而歸的士兵而過,他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殘陽最能襯映打戰後的戰場,戰死的士兵鮮紅的血與晚霞呈一片,分不出彼此。
徵羽在死屍堆裏跌跌撞撞的走著,他不想知道他在找什麽,即使他的目光確實在尋找著。
屍體裏有金人的,也有宋人的,綿延數裏,皆是一片死亡的世界。
布鞋與衣服的下擺都滿是血跡,何況被屍體絆倒了幾次,連臉上也沾染了血跡。
在金人那燃燒成灰的營地裏,徵羽看到了橫七豎八的金人屍體,主軍帳篷已經被燒得見不著具成模樣,但帳篷外有一具沒有了頭顱、一身將軍打扮的屍體。
那是被砍殺後,士兵為邀功而斬去的金國將領頭顱的屍體。。。。。。
熟悉的皮甲,甚至連那件著在皮甲裏邊的絲綿紬都如此的熟悉。
他曾經幫他係過那件絲綿紬,彎著身將衣帶一一的係上。
他的身體,尚殘留著他的氣息,隻需雙手環胸就能感受到。
阿魯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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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羽呢喃,一句又一句。
心髒仿佛被人掐住一般,被擠出了血,欲嘔出胸腔。
血,紅色的血,沒有氣息的冷冰屍體。
紅色的,還有火炎,熊熊燒炙著他的心,像那日吞噬他親人的火焰。
他曾以為他的心,在那最初的一夜已經死了,這一生再也不能感受到如此的撕心裂肺。他曾以為,他再無可以失去的東西,他已經一無所有,無論是誰都再也剝奪不了他任何的東西。
可並不是如此。
那日,他跨上馬,冷冰的決裂離去。那日他也扯下自己的披風,拋入他的懷中。
可笑的,隻是他,他從未表露過一絲愛意,他始終否認對他的情感。
他為世俗的牢枷困住,他拋棄不了家仇國恨,他放不下`身段。
報應啊。。。
報應啊。。。
徵羽跪倒在地,眼眶裏一滴淚水也沒有,仿佛幹涸了一般,人到極度絕望的時候,其實是不會再有任何反應的吧。
那個黃昏,他就如同雕塑一般,始終沒有動彈過身子。
夜幕降臨了,皚潔的月光掛在樹梢,徵羽靜靜俯在那具無頭屍體上,任由對方身上的血染上他白色的衣襟。
阿魯罕,抱住我好嗎?你的身體總是很炙熱,從來不是如此的冰冷。
如果我說我愛你,是否太遲了。
如果我死了,是否就不會如此痛苦,我是真的,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再也沒有任何奢望了。
清晨,當被分配來收埋屍體的士兵,看到俯在一具屍體上的年輕男子時,他們以為也是死屍,但那男子抬起了頭,幽幽地看著他們。
士兵先是被嚇了一跳,但隨後為對方那不人不鬼的模樣感到迷惑。
“他的頭。。。在哪裏?” 徵羽幽幽地問,他輕輕撫摸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斷脖,沒有血色的臉上一片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