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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文武百官都知道,等這個剛出生的小殿下長大,他就該是我朝的太子,而後順風順水的,從他的父皇手中接過皇位,從此坐在太和殿最高的位置上,執掌天下的生死。

皇帝從不掩飾對嫡子的喜愛,在他六歲的時候,加封當朝大儒陳可真為太子太傅。陳先生很喜歡這個聰穎的學生,清皖跟著他治經學文,每天都快活的不得了,好幾次在皇宮裏跑出來,拿著書找陳可真求教。

陳可真給他講,他就在旁邊給先生打扇子,露出兩個小虎牙,笑道:“嗯,先生說的對!”

時人都恭喜陳先生,說他如此得太子喜愛,加以時日,必受九錫之禮,位極人臣,但是陳可真始終搖頭,不置一詞。

他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早在小皇子出生的時候,他便算了一卦。結果是這位男生女相的太子非但沒有帝王之氣,恰恰相反,他的卦象所指異常簡單,隻有四個字——掌上明珠。

若是女子如此卦象,當然很好,但放在一位太子身上,這卦象隻有一種解釋,就是清皖必定終身受人所限,逃脫不得,為掌上一玩物罷了。

——一語成讖。

清皖七歲那年,四皇子舉薦一能人,那位名叫師夷清的道士擅長煉丹冶道,治好了皇後多年的頑疾,很快得到了帝後的賞識,加封國師,位極人臣。

然而半年之內,帝後相繼暴斃。

四皇子在師夷清的扶持下繼承大統,位登九五,從此江山易主。

陳可真迫於各方壓力,上書乞骸骨,同年元月,辭官回鄉,自此長住江川,隱世不出。

臨行之前,他把清皖叫到跟前,告誡他:“有一種方法能讓你活下去,但是可能受些折辱,你可願意?”

清皖早慧,他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誇他的朝臣開始各種辱罵他,喜愛他的宮女姐姐開始克扣他的食物和炭火,在他半夜被凍醒哭著要加一床被子的時候,麵善的小太監掐著他的臉,踹他的膝蓋:“你這種倒黴的主子活該凍死了。”,但他相信,陳先生不會害他的。

陳可真給了他一盒胭脂。

那是上好的鮮花絞汁,輔以朱砂染製,清皖在母後的妝台看見過,和遠山黛螺子黛放在一起,當時他想要玩,被母親笑著推開,皇後摸著他的臉,半跪著替他理好衣衫,柔聲道:“我的皖皖是要位登九五的,你要去學《通鑒節要》和《尚書》,將來拿天下當棋盤玩兒,不要玩這些脂粉氣的東西。”

於是清皖就一步三回頭的,和陳先生讀書去了。

所以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他對朱砂過敏。

當天四皇子……哦不,應該叫陛下了。陛下擺宴崇明宮,清皖頂著豔紅色的胭脂入場,笑嘻嘻的往陛**邊蹭,和他撒嬌:“四哥四哥,你看我這個好不好看?母後原來不讓我碰的,可是好好看。”

皇帝眉間的詫異一閃而過,隨即笑道:“皖皖喜歡嗎?”

清皖癢的恨不得把臉撓破,大片的疹子蟄伏在厚重的脂粉下。但他表麵上一派天真,笑的眼睛都沒了,重重點頭:“嗯,皖皖好喜歡!”

皇帝慈愛的揉揉他腦袋,說:“那你改個名字,不要叫清皖了,叫清婉,這名字更襯你的胭脂,好不好?”

這話像是戳中了什麼東西,清皖無端想起了同父母一起吃飯的時候,問起名字的來曆,母親也是這樣,慈愛的揉著他的頭:“這個呀,是你父皇差人跑遍名山大川,替你求回來的名字。是有高人加持,可以保佑我的皖皖平平安安,一直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名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