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誠而實在。 可是現在, 我一旦問他在想什麼, 他就應付我說他在想自己好幸福。 廢話! 以他的個性, 真正的快樂不是這樣表達的。

雖然我明白我自己的性格不會像他那樣猛的興高采烈, 但我很清楚裝快樂的感覺。 我曾經做過一輩子這樣的事, 我承認這是我很大的心理弱點,

卻不知道怎麼變成他身上如影隨行的情緒了?! 難道真的像人家說的, 打碎前世的泥偶, 和成泥, 再捏一個你和我,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了?

但是你也不要學這種不好的習慣啊!

老鼠小白生病的那段日子裏, 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了。 那時候小白呼吸道感染, 起初還以為是普通的病症, 後來很快就發現心肺衰竭的征兆, 我立刻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他還要開車送它去看獸醫, 我說其實你自己就是醫生, 你心裏很明白的, 根本沒用了,讓它安靜一下, 慢慢去吧。 就是這樣一句話, 他立刻發脾氣了, 非常突然,

非常激烈, 幾乎是衝著我很凶的吼了起來。 他指責我對小白這麼冷漠, 說就算最後一刻也不該放棄, 他說當初我的病就是因為堅持才能奪取到現在這種狀態。

我隻好解釋說作為病症來說, 這兩種狀態根本不一樣。 他更加激動起來, 大聲說因為它隻是一隻老鼠是吧?! 我沒有機會說話, 他幾乎是帶著哭的聲調嚷著出門去了,

下午隻打了個電話, 簡單地說他值班不回家。

我一直等到天黑以後才開車去兒童醫院, 他果然不在急診室。 我又繞到河濱公園去, 遠遠看見他坐在長椅上。 我走過去擠在他旁邊坐下, 故意問他夜班忙啊?!

他盯著黑漆漆的河水, 問了一句, 它死了? 我搖搖頭, 停了一會兒說, 我在想幫它打一針算了。 他這時候轉過頭來, 死死地盯住我, 說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傷心?!

你養了它那麼久……

我看看周圍黑漆漆的環境, 放心地把身體倚在他肩上, 說你還不知道小白怎麼會到我身邊兒來的呢吧?! 我剛開始工作的時候臨時在警校帶過法醫專業班的實驗課。

三年級有傳染病症狀試驗, 用老鼠注射呼吸係統致病細胞做肺部切片。 那個實驗分成三步, 第一部分的一個分支是給母代老鼠注射, 然後看子代的遺傳致病機率。

那個實驗課上完, 實驗室為準備下一階段的課程要求清理室內環境, 處理掉沒用完的老鼠。 當時有六隻母鼠生下的小鼠沒有用。 我是臨時代課, 沒有安排助教,

處理老鼠全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我一隻一隻地注射藥物, 直到…… 小白。 那時候它還沒睜眼, 因為一出生就和母鼠分開,

學生每次喂食都是先用手指把幼鼠的頭部抬起來, 也許是它很快習慣並記住了這個信號, 我抓它的時候…… 它竟然充滿信任地爬起來抱住我戴手套的手指, 它那麼小,

隻夠抱住我的一跟手指。 小白不是最後一隻實驗鼠, 但是我對它什麼也做不了。 我處理了其他所有的老鼠, 重新回過頭來抓它, 它還是那樣抱住我,

好像還挺奇怪為什麼吃不到東西。 我把針管扔進垃圾桶, 收拾器具, 清理工作台, 直到室內一塵不染, 我還是沒辦法下狠心拿它當普通實驗鼠對待, 沒辦法……

我把它帶回家, 喂了第一口食物, 就一直喂下來了。 它從出生就有致病基因, 而且還有另一個致命的弱點, 它從小就不懷任何戒心地放任自己的信任。 它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