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頭指指桌上那個碩大的酒壺,氣勢洶洶道:“咱們這桃李宴啊,第一次來的人須要飲酒滿百杯才行。”
這一聽便是胡扯,桃李宴開了這麼些年,從未聽人說過有如此規矩。
其實,在座眾人不少都是年年參加桃李宴,想要戳破謊言簡直輕而易舉,可除了夏開顏他們,剩下的人無一不是麵帶戲謔看著,根本沒人仗義執言。
上輩子陶九思遇到的也是同樣的難題。
他在寺廟長大,老和尚雖然行事不拘小節,但一向是守戒律的,酒肉乃是大忌,萬萬不會讓陶九思去碰,故而這酒是吃的還是喝的,陶九思在去蘇府之前都沒個概念。
所以陶九思這酒量可想而知的差,讓他喝一百杯酒,大約和當眾要他命差不多。
不過上輩子的桃李宴,陶九思是帶著蘇清夢一起來的,當時江問遠話音剛落,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蘇清夢便大步向前,舉起那酒壺道:“好!不就是一百杯?我替我哥喝!”
蘇清夢女中豪傑,酒量向來了得,可江問遠哪知道這些,見一弱女子來應戰,立馬吩咐人倒滿一百杯酒,密密麻麻的鋪在蘇清夢麵前。
蘇清夢挽起袖子,舉杯便飲,一排排的喝下去,轉眼間最後一個酒杯也見了底。蘇清夢麵不紅心不跳,還道:“百杯也太少了,你們這桃李宴是看不起誰?”
眾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江問遠也好半天才訕訕開口道:“蘇小姐好酒量。”
當時妹子叉著腰,笑道:“本小姐至今喝酒還沒怕過誰!”
桃李宴過後,蘇清夢女中夜叉的形象不脛而走,母親聽到後,氣得差點動手打人。
想到這裏,陶九思不由咧嘴一笑。
江問遠見陶九思莫名其妙的笑了,蔑道:“陶修撰還能笑得出聲,一百杯酒一定不在話下。”
陶九思正要作答,衛負雪緩緩站起了身。
衛負雪身量高挑,一站起來,襯的江問遠是又圓又矮,夏開顏見了不由掩嘴偷笑。
衛負雪拿起那壺酒把玩一陣,輕描淡寫道:“桃李宴有這種規定倒是頭一回聽說。”
江問遠梗著脖子:“大殿下從未來過,自然不知。”
衛負雪不理他,悠悠道:“聽聞過桃李宴乃是以文會友的文壇盛世,最是風雅不過,什麼時候桃李宴成了以酒相拚的江湖聚會?難不成在座各位都是欺世盜名,並非什麼文壇大家,而是江湖沉浮的草莽?”
陶九思也幫腔道:“大殿下,都說這次桃李宴是三皇子操持,他一向最守禮節,最懂進退,怎麼會設計如此出格的環節?”
衛負雪冷哼一聲,高舉酒壺,狠狠地摔在地上,怒道:“先生說的極是,三弟怎會如此粗鄙,我看是江公子自作主張,故意刁難人。”
江問遠徹底楞在原地,連衣擺被濺起的酒浸濕也顧不得。
陶九思點點頭,讚同道:“興之所至,方對酒當歌,這點道理三殿下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是江公子強人所難。”
原本躲在暗處看好戲的衛懷禮,見陶九思和衛負雪一唱一和,將江問遠駁斥的體無完膚,心中又急又氣,覺得自己選了個白癡去挑釁。
而且陶九思和衛負雪雖然句句說不關三殿下的事,但衛懷禮能聽懂這是殺雞儆猴。他自知不能不露麵了,隻好從人群中走上前來圓場。
大庭廣眾之下,衛懷禮不敢失了禮數,恭敬的給衛負雪行了個禮,問了聲:“大哥好。”
又轉而斥責江問遠道:“江公子,咱們桃李宴向來都沒有這樣的規矩,你若想和陶修撰喝上幾杯,不妨改日再約。”
背後正主都發話了,江問遠隻能認了啞巴虧,道:“是我一時饞酒,又欽慕陶修撰已久,故而有此荒唐行徑。陶公子、大殿下,還請贖罪則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