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就這樣葬送了。
宋臨聽尚書大人用極其言簡意賅的言辭坦白之後,舉目回味了半天,愣是沒理出頭緒來,說:“我回去問叔祖。”
朱佑杭拉住,耳語:“明天回去不遲。一起做飯好不好?”
宋臨一陣心樂,“你等一下。”匆匆跑出去,托著一個紙包回來,“我帶了太湖銀魚幹,一會兒燉雞蛋。”
黃昏時分,倆人鑽進廚房就沒出來。
朱佑杭嚼著黃瓜問:“這個黃燦燦的是什麼?”
“蟹粉。正宗陽澄湖大閘蟹。”
朱佑杭挑進嘴裏,品嚐半晌,低下頭接著洗菜,宋臨樂嗬嗬地撞撞他促狹地問:“好吃嗎?”
“我不知道,你也嚐嚐。”湊過去吻上嘴唇。
傍晚,餘炙未消,倆人共進晚餐,宋臨三兩口把銀魚蒸蛋吃光了。尚書大人問:“小臨,你沒給我帶禮物嗎?”
“帶了,銀魚……呃……”
朱佑杭一攤手,“很顯然,這禮物我沒得到,而且還倒貼了一個雞蛋。”
宋臨低頭看看自己,好像沒什麼能當禮物的。
朱佑杭抱住他身子,“我要這個。”
第二天,宋臨回家之前先去給徐津送酒。
徐津見到酒哈哈大笑,先喝了半壇才想起要道謝。
宋臨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說說你怎麼殘害羅讚的。”
徐津立刻來了精神。
於是--
整個一上午宋臨都在聽徐津口若懸河地大吹大擂,把自己彰顯得如同天降神兵一般,而羅讚瞬間成了進退維穀的小蝦米。
由於徐公子從小混跡於市井在酒桌上長大,三教九流閱人無數,所以與其說他是讀書人不如說他是酒鬼老饕風流浪子。但凡這種貨色都是豪爽的性情中人,一再重申麵對過失行為要偏袒,麵對豐功偉績要大肆宣揚。如此這般,徐公子認為報了羅讚的一箭之仇是此生最輝煌的戰績,所以在敘述時,過程被無限製地誇大,以至於宋臨一度以為羅讚已經含恨九泉了。
因此,為客觀起見,請聽在下慢慢道來:
徐津榮升為羅讚的頂頭上司,第二天就派發了大量抄寫任務,這種差役幹的活兒卻特意叮囑探花郎認真完成,簡直就是對人格的侮辱。但,羅讚忍了。
午後,驕陽炙烤大地,石頭都恨不得煎出油來。
徐津找來倆衙役,抬著個大碳爐,旺盛的火苗爆得木炭劈啪作響。
徐津說:“羅大人南方人,生性畏寒,北方幹冷的天氣讓羅大人甚為煩惱。來,給他架上。”
衙役把碳爐往屋裏一扔,撒腿就跑。羅讚這個罪受的,本來就穿著三層衣服熱汗直淌,現在更不得了,沒過片刻,臉通紅手直抖。
羅讚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搬了把椅子往爐子邊一坐。
同僚們詫異已極,紛紛詢問:“羅大人得了傷寒?”
羅讚勉強笑答:“沒中過暑,想嚐嚐什麼滋味。”
話沒說完,羅讚直挺挺倒了下去,眾人驚慌,請大夫的、潑冷水的、掐人中的、擄虎口的……隻要能想到的全給他用上。
徐津抱著胳膊往牆上一靠,慢悠悠地說:“各位大人,小弟不才學過幾天醫術。”
眾人急忙讓道。徐津“刺啦”撕開羅讚的衣領,下死手狠掐他脖子,頓時青一塊紫一塊,斑斑駁駁煞是精彩。嘿!您還別說,真讓他給折騰醒了。徐津皺著眉頭軟聲責備:“羅大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如此不自愛豈不是大不孝?”
把羅讚氣得,“茲”又昏過去了。
經頂頭上司徐大人恩準,羅讚提前退衙,喝了解暑藥,正躺在床上,小廝突然來報:“公子,衙門派人把文書抬來了,整整四筐,說是急務,六天定要完成。”羅讚氣惱攻心,“哇”一聲把喝下去的藥全吐了出來。
第二天傍晚,徐津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晃過來,盯了羅讚半盞茶的工夫,擺出癡迷的表情感歎:“羅兄越發瀟灑倜儻了。”
羅讚險些翻白眼。
徐津天天都來消遣他一番,如此反反覆覆,小小中暑一直不見好。
六天過了,羅讚的任務一點沒寫,翰林院編撰大發雷霆,羅讚立刻被罰了俸。
拖拖拉拉半個月後,終於康複了,羅讚拎著酒瓶來找徐津。
倆人坐在院子裏對月交談,羅讚斟酒敬徐津,哀歎一聲說:“徐兄,仔細想想,你我二人遠日無冤近日無仇,隻不過興趣不同,如此無味爭鬥豈不是傷了江南士子的顏麵?”
徐津凝目細想,覺得很是有理,羅讚除了不好飲食為人迂腐倒也沒什麼大奸大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