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好嗓子。
他兩句話四個字乍一入耳,我本能的就往屋裏一縮,停了一停,卻又探出頭來,心想老子正想拿你剝皮抽筋作褲腰帶呢,怕你就不是□員。
從回廊繞過去,花樹底下正站了兩個人。幹爹大人倚著樹枝一襲白衣,歪歪斜斜的玩味模樣估計能把三哥氣死。他麵前那人負手立著,一匹流雲般的漆黑發絲披落下來,側臉線條剛硬筆直,睫毛低低覆在眼上,幽幽的散著青光。
……個凹造型的死長蟲……
我不好意⊿
他那時候也就幾百歲年紀,沒經曆過共工顓頊爭神的曆史,總以為不周山當年鳥語花香肯定是個人間仙境。我盯著他腦袋上晃啊晃的一根呆毛想笑,卻沒告訴他我這地界從古到今一直都是這副無趣的模樣。
後來他又問我:“共工怎麼就當著你的麵把天柱撞折了?”
我一怔,不由就想起幾百年前那神祗帶血的眼。
說來好笑,當年隻顧著巴在柱子上眺望漫天神魔捉對兒打架,我竟然真就那麼任由天柱被共工撞成了兩截。
……雖然丟人,不過這小家夥願意聽,跟他說說也無妨。
那時候我已經不計日子了,畢竟一年一年守著幽冥之國,再長的日子也都成了浮雲——之所以我還記得共工的事是因為這事當年鬧得挺大,而且這件事之後沒過多久,少昊就領著小混蛋來串門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罷。
小混蛋的大名叫己庚,冠了少昊的姓,取了天幹地支的排行。他第一次來不周山的時候分明還小,隨少昊穿了一件雪白的衣衫,細腰長腿,眉目精致,一對兒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衝著我打量,漸漸就張大了嘴,呆呆的說不出話。
少昊拍拍少年的肩膀,顯擺:“小庚是我家老四,你看你看,漂亮吧?”
他這人別的毛病沒有,沒什麼事卻總愛拐個孩子回家養著。我還記得當年他和顓頊鬧出的事情,聽說自從顓頊離開長留之後這廝便再沒有養過別人,沒想到這一次,竟又重操舊業了。
也罷,局外人,原也不好說什麼。
後來他找了個借口離開,把小混蛋留在了不周山。
整整五十年。
……現在回想起來,這一生不知生不知死,卻隻有那段日子才是當真入了骨的清晰。就好像一軸長卷的帛畫,從亂石嶙峋的背景到小混蛋右頰的酒窩,一筆一劃都分外生動鮮明——隻是後來這小子天庭長留三天兩頭的亂躥,短短五十年,或許他早就記不得了。
記不得就記不得,那也沒什麼打緊。
那會兒我和他也沒什麼值得記下的事,無非就是抬杠、鬥嘴、對罵,罵到最後倘若連我也火了,便顯出人形狠狠教訓他一頓。其實無論鬥嘴打架倒是我挑事居多,原因無他,無聊麼。
自然也有極少的時候我懶得逗他,便倚在盤龍鎮柱上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