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2 / 3)

範融素來淡定,眉也不抬地答道:“臣以為危言聳聽之詞大可不必計較。”

這回答實乃下策中的上策,不求討陸君歡喜,但絕對明哲保身。、

陸衡自然就不樂意了,但也不強人所難,遂詢問另一個大夫的意見。、

這大夫平時就是根爆竹的脾氣一點便炸,加上這些日子被那些吃黑飯的煽風點火,這會兒終於忍不了了,耿直地說出自己被壓榨後的不滿,又間接暗示陸君是個昏亂的主,後佩玉一摘,帽子一倒,打算辭官歸臥。

此大夫原想想瀟灑離去,大家見他這樣一搗騰也猜測他會瀟灑離去。果不其然,此大夫還沒走出宮門就被閃電般的侍衛拖出去來了個腰斬。、

如此一番血腥之景嚇得眾臣隻敢臉發白嘴發抖,哪還有個人敢說話。、

直到蘇子侯自告奮勇,抖了抖袖子往前一站,如不勝衣的模樣卻露出了驕矜的神態:“君上,古人言夫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已定下的決策,為何又要拿來與眾共事?況且現下國庫充盈,何所不能?”

這話一說出來,眾大夫都估摸著蘇子侯是不想活命了,看好戲的,惋惜的,擔心的,都垂著腦袋偷瞄他。

昭王皺了皺眉,卻隨即笑道:“夫子所言甚是。隻不過若此法失效,失去了征收的稅賦,國庫又如何持續充盈呢?”

蘇子侯微微一怔,白皙的臉上立刻泛起一絲羞紅:“這……總是會有辦法的。”

昭王大笑起來:“寡人確實任官以才,但蘇子這書讀太多,腦子反倒不好使了。”

蘇子侯一時敢怒不敢言,隻好退回一旁憋屈。

下來後眾大夫都議論說這燕國的小蠻牛脾氣雖差,說話卻破綻百出,也多虧他的傻,才保住這條小命。唯有範融默然良久。

盡管數落了蘇子侯一番,昭王卻聽取了他的建議,堅定實施新法。成效還沒出來,便已升了他的官。

瞧著蘇子侯愈發受到陸君的重用,朝廷百官們心裏頭多少都有些不舒服,但也拿這黃毛團子沒有辦法。

其實出現在陸國不怕虎的乳犢並不止蘇子侯一個,其中不少肚子裏也真是裝滿了墨水。但六七分的聰明他們偏偏愛當成十二分來使,反複提點國君這不對那不對,最後沒一個被陸衡看上,甚至遭貶,到最後都不明白自己苦語軟言卻貼了君上的冷屁股是為何故。

殊不知國君不僅是人,還是大丈夫,大丈夫從骨子裏就無法忍受別人假裝或是真的比自己腦瓜子靈光。相對這一類看似聰穎的獻納忠言之臣,蘇子侯盡管真有點本事,在昭王麵前卻像個童言無忌偶爾讓智者長輩靈光一閃的猴兒崽子,著實要討大人歡喜些。

雖說陸衡沒有太多想法,另一邊的大司馬卻有些坐不住了。

這一日早朝過後,蘇子侯跟著百官離開朝堂,赤色的蔽膝(2)、佩玉和那張臉往人群中一站也是分外紮眼。範融在外等候已久,見他出來立即說道:“蘇子可否與臣私談片刻?”

蘇子侯抱著胳膊上下打量他一番,懶聲道:“諾。”

兩人繞到宮廷外側一個角落,確定四周無人後,範融道:“總算回來了,為何假裝不認得我?”

蘇子侯的態度立刻轉了十萬八千裏:“這不是怕給範大哥添麻煩麼。”

其實蘇子侯生在陸國,與範融是兒時的夥伴。範融虛長蘇子侯兩歲,以兄事之。然蘇子侯早年喪父,後隨母親改嫁至燕國便銷聲匿跡。這回燕國一滅,蘇子侯回到陸國亦算返鄉,此後別扭的情景實在令人不解。範融原本打算問他何故不言於陸衡,但大致一想以陸衡的百龍之智必然已經知曉這層關係,隻是難得遇到個會和他犯衝的臣子想多玩玩,便不告知眾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