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炤的腰是被長者勾著往後拖的,偏偏兩隻手被賀荊仙君抓著不放,她整個人呈一種被拖拉的姿勢。
想打人了。
“跟我搶人?”
竇炤隻聽見賀荊仙君冷冷一笑,一下亮出了碧骨笛。
仙君的衣服和頭發無風自動,甚至碧骨笛都發出了尖銳的鳴叫,他一把斬向長者拽著她腰的手。
那一瞬間爆發的神力驚人,長者看起來本就像是強弩之末,壽數不多的樣子了,當然經受不起正值當年的賀荊仙君這麼一招。
竇炤就像是犢子一樣被仙君護著,她咬緊了唇,看著自己的裙下,閉上眼,費盡最後一點力量讓自己恢複如常。
隻是雙腿站在地上像是被針紮一樣疼和難受,剛從美人榻上落地就摔下去。
賀荊一手對付大妖,一手撈起竇炤把她抱到自己身後側才放下,然後直接對著前方黑色妖霧殺過去。
竇炤坐在地上,一時之間分不清這會兒的仙君是清醒的還是不清醒的,隻看見這金色大殿裏神力與妖力交織纏裹著,看得她都晃了眼。
雙方都很強,長者是她遇到過的最厲害的妖物,即便修為不知為何有些凝滯,可天生的血脈天賦本就是厲害的,除了她之外,這些血脈天賦就會超越其他妖物。
賀荊仙君自然也是很強的,仙力銳利,碧骨笛雖是一把弟子,但更像是一把劍,鋒銳難擋,她更願意稱那把笛子為劍,長劍出鞘必見血,她看到長者的身上已經有些血色了。
竇炤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此刻看看賀荊仙君,又看看長者,咬緊了唇,此刻的心情止不住地糾結著,像是被折磨著,一方麵,她這次本來就是下界除妖攢功德的,不該對這禍亂凡間的妖物有所憐憫,可另一方麵,這妖物不是尋常的妖物,是,是長者,是蒼龍一族的長者。
她以為這世間隻有她一個了,可現在卻還有一位長者,那就像是她弱小無助的生命裏忽然簇生出來的一種族群的歸宿。
但是長者做過太多的壞事了,這鬼妖林裏的碎骨,那肚子被剖開了的婦人,還有這黃金大殿裏太多太多的妙齡少女與懷孕婦人,他做過的那些事,哪一件哪一樁拿出來都是要被剝皮抽筋,拍碎魂魄的罪孽。
竇炤腦子裏像是有兩個小竇炤在吵架,一個在說,長者該死,另一個卻在說,先救下長者的命。
在她看來,她腦海裏的這場架甚至比起現在賀荊仙君和長者的架還要激烈。
黃金大殿裏麵已經一片狼藉了,若不是自己皮糙肉厚的,竇炤覺得自己也要被這仙力和妖氣割得鮮血淋漓了。
賀荊仙君明顯是不想長者活著,每一招都是往死裏打。
長者已經快要抵抗不住了,他畢竟太老了。
碧骨笛發出一陣陣尖銳的的鳴聲,狹裹著劍氣的音殺,直衝著長者逆鱗那一處柔軟而去。
竇炤控製不住地瞳孔一縮,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一下站起來衝上前,抱住了賀荊仙君的腰。
她死死抱著,用盡了力氣,她能明顯感覺到賀荊仙君身體的僵硬的,她沒辦法了,她還是想要長者活著。
她太自私了,太差勁了,所以不配升到九重天,不,都不配升仙,都是僥幸,是意外。
竇炤忍不住想哭,鼻子酸的不行了,可眼睛裏始終是幹澀的,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賀荊仙君的碧骨笛歪了一寸,沒有打中長者的要害,長者被擊飛出去,隻是洞穿了右邊肩膀,他渾身上下都是血了,連那雪白的頭發都被血染透了,倒在那裏,奄奄一息。
但他卻在笑著,手撐著坐了起來,眯著狹長的眼睛,那眼神是瘋狂的,有一種不顧一切的肆意,他盯著竇炤,擦了擦嘴角的血,他似乎都沒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結局。
從一開始引誘竇炤和賀荊進鬼妖林時就沒想到結局是這樣。
“蒼鬱,我的名字。”他說道。
竇炤不想知道,像是烏龜一樣,縮在賀荊仙君的背後,不想麵對這一切,她心裏愧疚的很,她救下了長者,就是對仙君,對那些死去的人的愧疚。
“長者,你不要再犯錯了,否則,下一次我見到你,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