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與寧子馨也都瞧出了那塊玉配明顯致及的變化,三人分立而靜止,呼吸間都沒有開口,又聽一陣雷鳴劃過,嘩啦一聲,如能震碎天地萬物的轟然響徹。
寧子皓腦海中飄過雪清顏的模樣,也是同樣的電閃雷鳴的夜晚,他抱著錦被欲進還走的巴著門框怯生生的看著自己。
雪清顏怕雷,這是他一年與之陪伴而摸透的,雖然那隻小狐狸總是倔強的死不承認。
"子皓,恐怕這天雷是朝著雪清顏去的"傅冷凝看著那塊青光越發凝重的青龍玉配說道。
"什麽?"寧子皓全身一陣,瞳孔收縮映照出天上的白芒,一個猶豫,他卻還是轉身衝進了馬廝,跨馬飛馳而去。
"我跟去看看"傅冷凝留下話也上了馬,跟在了寧子皓身後朝伏妖山衝去。
一路狂顛弛飛,二人終於在滂沱大雨中踏進了櫻花林,停在了岩洞口。
寧子皓倉皇著從馬上而下,可腳步卻頓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前行。
岩洞口躺著的正是雪清顏,準確的說是已變回白狐的雪妖,小小的身體在一片血泊中蜷曲,天雷直引而下劈入他體內,卻被一團青光抵擋,可這微弱的抗衡隻能起到些許作用,白狐被透過青光的雷力擊中不停的猛烈抽搐,幾乎是慘叫著嗷聲遍布山林。
而此時,寧子皓大腿上的青龍玉灼熱得由青轉紅,穿透絲綢衣料滾燙在皮膚上,而那顫動漸漸與掉落在白狐身邊揮散出青光的青龍扳指琴瑟鳴合。
"子皓,將你的玉配丟進去"傅冷凝看著寧子皓呆立在原處,隻得親自動手解了那玉配扔進白狐身邊。
豁然兩廂同震,青亮刺眼,天雷頓成灰煙而散,消逝於天際上端,由東而西遁化無痕,不過眨眼之速,快的讓人無法反應。
"果然如此"傅冷凝若有所思的看著地上前後躺於地麵的青龍玉配與青龍扳指,再一轉念,已看到寧子皓向雪清顏的方向邁開了腳步。
一步,兩步,三步,猛然他卻又將跨出的腳滯留於原地,一雙悲深的眼眸突然閃過一絲恐懼,轉過頭以顫唞的聲音問向傅冷凝,"師傅,他在做什麽?"
傅冷凝自然也看到了此刻詭異而血腥的畫麵,隻見雷過後轉回清醒的白狐正在一片血泊中嗅尋,不一會就找到一個血團肉塊,大口大口的吞噬而下,絲毫不顧及尚有兩人在一邊觀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吃的是什麽?"寧子皓努力想看清雪清顏口中的那團血肉。
"胚胎,是一個凡胎的胚胎。"傅清顏所有的疑慮在瞬間通透明白了徹底,為何本該在深山老林裏修煉的樹妖會衝進寧王府,為何雪清顏抵擋不過那隻樹妖,為何雪清顏會躺於血泊之中,又為何雪清顏本該等到千年才曆劫卻會在此時遭受天雷劫。傅冷清心寒而哀,他知道,這是雪清顏與寧子皓的宿名,情也好,孽也罷,誰也無法阻擋。
"胚胎?"寧子皓不解著重複。
"他逆天承孕了"傅冷凝深呼吸間調整了心緒,冷靜得道出實情"妖為凡人生子,本就有違天命,而他更以男子之身為你孕育凡胎,為保住胎兒是人形而不是化為妖形,他必須以他的妖力守護胎兒,以免被他體內妖狐元神命丹侵入。這本是極耗他妖力的事情。所以碰上了樹妖他才會落得之前那樣的下場。而他又在這之後抽光自己的妖力,且連人形都無法保住,才致使凡胎流出體內而亡。至於剛才的天雷劫,是他逆天所導致的,本該在他足月生下孩子後才會遭受此劫,但他因為流產,才引發觸動了天雷劫尋他而來"
"孩子?你說清顏有了我們的孩子?"寧子皓踉蹌著微俯下`身,震驚混雜著心痛,排山倒海的將他的理智吞噬,他無法抑製住自己狂瀉的悲怒,吼聲道"他怎麽可能會有我們的孩子!"
"子皓,他本就是妖,沒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騙人!你說那塊血肉是我和清顏的孩子?!"寧子皓雙手抱頭,再也支持不住的跪於片片混於雨土泥濘的櫻花落瓣中。
他緊緊將右手握拳,就是這隻手,適才還狠狠的打在雪清顏的臉上。可是,是他先毀了他的摯愛,他已是極力忍耐控製著自己快要爆嘯瘋狂的憤怒與恨意才隻給了他一掌。
可也是這一掌,他也毀了這個一直被自己追在身後,承受著莫名奇妙的愛戀而深陷其中的,小狐妖僅剩的堅強。
若他那時回頭,若他那時抱一抱他,若他那時肯聽他說話,是不是這塊血肉還會繼續在雪清顏的肚子裏逐漸長大?
寧子皓似乎看到了雪清顏抱著孩子嘟著嘴朝他抱怨的樣子,他的清顏說"王八蛋,這孩子怎麽跟你一模一樣?"
夢碎,驚醒,裂痕出現在雪清顏帶著孩子氣笑容的臉上,一片片脫落飛泯,化櫻而逝。
他的清顏,早就已經沒了。
是白狐妖,是雪清顏,還是記憶裏火紅而冷清的鳳清顏?
寧子皓雙目再次落於那隻滿身血汙的白狐身上,但見他已將那塊血肉全部吞下了肚,噌白而尖利的牙齒上還沾著猩紅的血澤,順著嘴角低淌滑落。
寧子皓忽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隻能偏過臉去求助似得看向傅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