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所來之人甚多,宗族各門各戶幾乎都來了。大奶奶的胞兄,也來了。
我先前還奇怪,大奶奶是公侯人家出身,薑府雖然是大門大戶,畢竟再無人在朝廷為官,大奶奶怎的就許給了大爺。後來才知道,大奶奶家業是沒落了的。大奶奶的胞兄,不過是在京城做個最普通的侍衛。
滿月宴上,總是鬧哄哄的。小孩子才滿月,什麼都不懂。整日整夜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哪裏知道什麼滿月不滿月?滿月宴,不過是給了大人們一個熱鬧的機會,一個喜慶的借口。
客人送的小孩衣裳、各類飾品足足堆滿了一張大炕。我看在眼裏,也為我的長白欣喜。他是薑府長孫,隻要我這個娘好好為人處世,他定不會像書裏那樣,成為一個隻會聽戲捧角兒抽大煙的廢人。
九老太爺是族裏輩分最高的人,德高望重很得大家信服。我記得之後薑府分財產也是請的他,便多了一分恭敬。但凡九老太爺問我什麼,我都恭恭敬敬地答了。九老太爺欣喜,老太太長了臉,也開心。
宴席散了之後,闔府上下都有些倦。宗族的來客大多是京城本地人,也都回去了。大奶奶的胞兄極少有機會過來,已經是好幾年沒有看到大奶奶了,便留在薑府歇息一晚。
想要去問一問他關於那個洋人大夫的念頭在我心裏轉了好幾轉,我終究沒有問出口來。如果,大奶奶有心害二爺,我貿然去問,隻會叫大奶奶心生警惕。
不過,大奶奶嫁進薑府已經三四年,居然沒有產下一子半女。
第二日,老太太便令奶娘和長白搬進了二房。我感激地望著二爺,說道:“仲澤,多謝你。我實在是……”我說著,低下頭,緩緩拭著眼睛。
二爺拍了拍我的背,柔和地笑著,說:“我知你想念長白。我……何嚐不是呢。”
二爺的笑很輕很柔,似乎一陣風就要吹散了。看在我眼裏,總覺得有一絲淒涼。我不由得懷疑,二爺難道並不喜歡長白?
這個念頭叫我嚇了一跳,怎麼可能,長白是二爺的孩子,二爺怎麼可能不喜歡。定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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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養長白不容易,每天吃喝拉撒需要人手來照顧。趁此機會,我向老太太進言,將祥雲提成了大丫頭。
小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與我作對。可是,我勝券在握,根本就懶得搭理她的挑釁。
不過,該做的一些事情,自然是要做的。
每日,除了親自抱一抱長白,我便去陪著二爺緩緩走動,鍛煉身子。天氣開始涼爽,在滿是綠蔭的院子裏,已經不太感覺得到酷暑的炎熱。
這些日子的陪伴,二爺欣喜著,卻又懼怕著。似乎,這樣的日子,總有一日要消失。他握緊我的手,說道:“七巧,我多麼希望,我們兩個可以一同看天看雲,就這樣看一輩子。”
我笑了笑,說道:“仲澤,兩個人一同看天看雲,那是肯定的。隻怕,有一天陪在二爺身邊的人,卻不是我呢。”
“七巧!”二爺定定地望著,嗓音低沉卻又堅定地說道,“陪在我身邊的人,除了你,怎麼可能還有別人?七巧,難道,你還不懂我對你的情意麼?”
我懂,我怎麼會不懂二爺對曹七巧的情意呢?他就算是死,也要護住曹七巧。隻有曹七巧那個傻瓜,才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雖然不能動彈,卻寵了她一輩子,也護住了她一輩子。
我想著,不由得在心中暗罵自己。自己不過也是個傻瓜,二爺對曹七巧的情意與我又有什麼關係?我不過是利用這一切,好好活著罷了。
戲總要繼續上演。我淡淡地笑了笑,唇角掠上一絲自嘲:“誰知道,陪在二爺身邊的,不會是……小雙呢。娘的意思,你是……曉得的。”
我吞吞吐吐說完,二爺的眸子忽地變得深幽,如同探測不到底的深潭,平靜卻冒出絲絲寒氣。他一字一句頓頓地說道:“我這一輩子,認準了你。無論是誰,無論是誰安排的哪個人,都不可能更改我的心意。七巧,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相信你對曹七巧的意思。
我低下頭,微微生氣地轉過了頭。
二爺歎了歎氣,想要扶過我的臉龐,身子卻不得力。
即便是偏過頭去,也能感受到二爺柔和卻熾熱的眼光。我的耳朵不由一陣發燙。
二爺有些著急,哄著我說了半天的好話,我就是不開腔。心中,恍恍惚惚似乎我的確就是曹七巧,二爺那麼在乎的人,便是我自己。不由得,心中便甜蜜起來了。
二爺越來越著急,我心中不由得偷樂,真是個傻瓜。我作勢絞著絲帕,結結巴巴地說道:“人家……人家……就是……”
說著說著,臉上開始發燒。我轉過臉來,嗔怪地望著二爺。二爺看了看我,忽地輕歎:“真真是麵若桃花呀!”
我嚶嚀一聲,作勢要去打他。二爺仰起臉來,哈哈大笑著,說道:“原來,原來我的七巧吃醋了呢!”
二爺的嗓音無比爽朗,如同悅耳的樂聲一般。他這些日子恢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