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依舊是曹七巧,是那個好控製的人,也許,老太太的生活會平靜許多。
然而,我來了,我沒辦法成為第二個曹七巧。
想到老太太如今的情形有很大的原因是我造成的,心中無法控製地內疚起來。不能分家,也沒有先前那麼難熬,隻希望可以一心一意將老太太治好。
第二日,我便隻好再去醫院求戴維。好在,醫院是賺錢的地方,即便是上次預約卻沒有來,戴維依舊重新為我安排了老太太診斷的時間。隻是,這些日子病人太多,達官貴人都喜歡將身體欠安的親人送到洋人醫院來,我好話說了一籮筐,老太太還是被排到了五天之後。沒有辦法,這五天間,隻好繼續請王大夫為老太太治療。
隻是,老太太的身體無可挽回地越來越虛弱。鬧分家那天,老太太還能認出大爺來。可是,那天的挪動似乎給她的身體帶來了極大的負擔,或者,大爺與三爺的爭吵還是傳進了她的耳裏。兩天之後,老太太便無法起床,一個人也認不出了。她的情緒越來越奇怪,一會兒發怒,鬧得自己疲倦不堪,一會兒又呆呆的,一句話都不說,隻剩下呼吸。
王大夫越是把脈,臉色便越是難看,連連搖頭。他每一次搖頭,都讓我與二爺的心搖得越來越沉。隻能一個方子一個方子開下去,趕忙去抓藥,趕忙熬出來,趕忙喂給老太太喝。然而,到了
後來,一點藥汁都喂不進去了。老太太喝一點吐一點,我們都束手無措。
四天之後,王大夫不再開藥方,背起自己的藥箱,道:“我已經盡力了,你們還是另請高人吧。”
二爺性子原本比較溫和,這會子也紅了眼睛,抓住王大夫,道:“你不是說過,娘隻是身子弱嗎?你不是說過,隻要調理調理就能好了嗎?現在又說什麼另請高人的話?我娘,到底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思@兔@在@線@閱@讀@
王大夫歎了歎氣,看著二爺的手,道:“先前看老太太的精神還不錯,按理照著我的吩咐,就算不好起來,也不該這麼快就病成這個樣子。薑二爺,大夫想要醫好人,無奈不能跟閻王爺搶人啊!”
一聲閻王爺,道明了老太太目前的狀況。二爺這些日子瘦得不成樣子,每日隻能強忍著心裏的擔憂,隻能忍耐著兄長的強勢,這會兒忍不住揮起拳頭,就要砸向王大夫。三爺衝過去,抓住二爺的拳頭,道:“二哥,這件事,怪什麼大夫?先前二嫂說要送去洋人醫院,是誰不允許的?”
三爺悲憤地喊著,仇恨地瞪著大爺。大爺被他的眼神瞪得後退幾步。王大夫見二爺與三爺都看向了大爺那邊,身子一彎,就要走。
我跟過去,舉起掃帚,重重地砸了下去。王大夫哎喲大叫,抱著頭慌忙往外逃。
前幾天覺得老太太雖然病重,卻想著再撐幾日,就能送去醫院,也許就能治好。沒想到,情況如此嚴重。這個所謂的禦醫,次次誇大口,不能治偏說能治。若不是和大爺串通好了,怎能事事向著大爺說話,怎會一次次欺瞞老太太的病情。給他幾掃帚,已經算是便宜的了。
我這廂將王庸醫打了出去。三爺與二爺那邊再也忍不住,與大爺打了起來。三個人扭在一處,撕打擰扭,又喊又嚎,滾來滾去。大奶奶與三奶奶、雲澤嚇得不行,連連後退,縮在屋子一角。
大奶奶躲在一張桌子後,閉著眼睛嘶聲喊道:“打人啦,快救人啦,救人啦!”
下人過來,看到這幅亂糟糟的樣子,麵麵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打起來的三個人,都是主子。
我心中又是恨又是無奈,走過去大喊道:“都別打了。當務之急是趕緊送老太太去醫院。情況那麼嚴重,廣慈醫院應當能夠通融通融。”
三個男人一愣,默默地分開來。如今,長辮子已經剪掉,可依舊鬧得灰頭土臉,頭發散亂。二爺與三爺還好,隻是頭發亂了,衣服髒了。大爺被兩個人打,臉上多處青了腫了,衣服被撕出幾個口子,無比狼狽。
大爺摸著咧了一道口子嘴角,擦掉血絲,狠狠地說道:“你們兩個,好,一個個都反了,連兄長都打。到時候,可要叫九老太爺來評評理。”
二爺與三爺瞧也不瞧他,大爺憤憤地說了幾句,隻好作罷。
事情稍稍收場,大家各忙各的,繼續喂老太太吃藥,我則去隔壁黃太太家了,借了汽車和司機。黃太太聽說是要去醫院,原本有些不樂意,我左求右求,眼淚都流了出來,又塞了一疊票子,黃太太這才勉強答應借車。
有了車子,連忙將老太太抬到車上,我與薑府的三個男人一同坐在車裏,車子匆匆忙忙往廣慈醫院駛去。
老太太很安靜,一聲不響,讓人害怕。車子裏太安靜,隻聽得到車子發出的轟隆聲。我緊緊挨著老太太,蹲在她身邊。偶爾能聽到老太太的一句輕聲呻[yín],便覺得心裏好受些,似乎能看到一絲希望。
最怕的是,老太太連呻[yín]也沒有,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