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
哪怕前方明擺著是陷阱,也得跳進去,竭力帶魏鸞脫困。
盛煜雙眉緊擰,片刻後沉聲開口。
“真假虛實原就瞬息萬變,不論是否可信,都得去涼城。你在明處,隨周令淵的人潛入涼城,我在暗處,設法帶玄鏡司的人手進去。若周令淵願意出手相助最好,若是他故意設伏,你也需時時提防。法子我已想好,有周令淵的人引路,更易蒙混入城。你過來——”
他帶著魏知非走到裡間,取出涼城的輿圖。
“輿圖畢竟不詳,你在涼城待過,先跟我交個底。”
說罷,叫趙峻和盧珣兄弟、染冬等人進來。
魏知非自不會推辭,詳細說予眾人。
……
兩日後,涼城的官道上,有十數輛破舊的馬車緩緩駛向城門。車後幾十人皆是難民的打扮,步伐卻不見半點疲弱,也不是難民的麵黃肌瘦。領頭那人卻錦衣玉冠,腰配寶劍,騎著匹毛色油亮的黑色駿馬,甚是威風。
戰時城門口盤查得極嚴,為防奸細出入,還派了精兵悍將把守。
那隊人還有百餘步遠時,守兵已是嚴陣以待。
待走到近前,領頭盤查的小將卻認出了來人。
——那是廢太子身旁的隨從,名叫薛仁,雖不曾在東宮謀職,來肅州後卻在章孝溫手下領了個頗高的職位。因章孝溫是扯著周令淵的大旗,說要清君側、匡扶正統,才能蠱惑肅州軍民皆死心塌地為他賣命,在明麵上,待周令淵極為恭敬。薛仁是太子的人,自然也極得殊遇。
盤查的小將久在此處,且記性極好,既認出薛仁,便想起他出城是孤身一人,並無同伴。
且那隊明顯不像難民的人,著實舉動奇怪。
遂越眾而出,頗客氣地拱手道:“原來是薛將軍回來了,卑職失禮。不知身後這些人,可是與將軍同行?”說話間,目光徑直落向後麵的馬車。
薛仁一笑,翻身下馬。
“是與我同行的,不過如你所料,他們不是難民。”
守城的小將明顯一愣。
薛仁遂示意他附耳過來,低聲道:“原是奉都督之命出城辦事,回來的路上卻碰見了這夥人。打扮得像難民,馬車上鋪了破草席,看起來像是合力逃難,其實破綻挺明顯。如今正逢戰事,處處皆需留心,我跟過去瞧了瞧,你猜,馬車裡裝了什麼?”
見對方目光微緊,薛仁壓低聲音,道:“是糧食。”
這個答案著實出乎意料。
戰事當前,糧食是關乎人命的金貴東西,章孝溫早已下令,不許商家私自販賣運送。
這夥人必是以為奇貨可居,想撈一把橫財。
守城小將很快便猜出原委,先前緊繃的神情微微一鬆,低笑道:“薛將軍果真心細如發。都督早就下了禁令,這些人卻頂風作案,著實貪財可惡。既被將軍碰見,處處又都有守兵,他們自是插翅難逃了。”
“所以我順道帶來,糧食留著,這些人或是處置,或是留作他用,都聽憑主事的裁斷了。”
薛仁說罷,自回身招了招手。
領頭那位明顯像管事的連忙小步跑過來,雖破衣爛衫蓬頭垢麵,笑容與做派卻分明處處有商人的影子。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薛仁的神情,而後躬身,掏了半天才拿出個小心裹著的路引,哈著腰道:“兩位軍爺恕罪,是小的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往後再也不敢了。”
說話之間,又連連朝薛仁行禮,分明是想討條生路。
守城小將接過路引,瞧了幾眼,又看向背後那數十人——都是破爛打扮,但舉止神態之間卻能看得出來,裡頭既有行商賺錢的,也有幾位精壯漢子,應是雇來押車保平安的武師,或是麵露求饒之態,或是隱有不忿神情,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