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主君心思?或者擅作主張有不安分之嫌?
容與揣度不出,在沈徽開口之前,隻能惴惴不安的等待。
良久過去,沈徽沒有表示,卻把筆擱在了架子上,之後站起身,沒說一句話,走出了書房。
容與隔窗望著他的背影,長長吐出一口氣,不亞於如蒙大赦。
次日果然如高謙預料,皇帝在午膳前,在宣政殿召見楚王。
容與陪侍沈徽前往,依規矩站在簷下等候,隱約可以聽到殿內一兩句對話。
皇帝開門見山的提了幾個王妃人選,接著就想聽聽沈徽自己的意思。
沈徽還是一副無波無瀾的語氣,“父皇既問,那兒臣還是選秦家表妹。她與兒臣自幼相識,彼此深知對方脾氣秉性,又是母親的堂侄女,為延續皇室和秦氏兩姓之好,兒臣願意選她。”
皇帝唔了一聲,“你倒是沒有一點猶豫,說法也算合理,但她是首輔之女,你就不怕言官彈劾秦氏有外戚之嫌麼?”
“秦閣老如何能算外戚?”沈徽笑了笑,“兒臣不過一介藩王,日後隻想在封地過夫妻相攜的日子,選她是親上做親,想為皇室再添些母親家族的血脈罷了。兒臣私心以為,倘若母妃還在,應該也會這樣想。”
這話勾起了皇帝遐思,想起和麗貴妃昔年往事,良久,才緩緩開口問,“你方才提到封地,可有認真想過,將來去哪裏就藩?”
沈徽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父皇不如把兩湖賞給兒臣吧,兒臣封號既然是楚,不如索性真去楚地當個太平閑王,最好連洞庭君山一並賜下,以後兒臣年年可以給您和大哥獻上最好的老君眉。”
容與聽他雖語中含笑,故做輕快,卻很清楚這幾句絕非他心中真實所想。同時也明白,這就是天家相處之道,所謂父子兄弟,也不過時時充滿猜疑和矯飾。
半晌,方聽皇帝溫言道,“你既屬意秦氏,朕就依你。聽說你最近靜心養性,迷上老莊和禪宗,那些書看看便罷了,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兒臣的理想是做個閑散王爺,倒不怕這些的。”沈徽說著,捧了昨日所寫之物呈於皇帝,難得露出一抹羞態,“這是兒臣對禪宗的一些體悟,還請父皇指點。兒臣雖對這些有興趣,終究還是明白自己身上的責任,父皇和大哥有需要兒臣的地方,兒臣隨時聽候調遣,自當全力辦好差事。”
皇帝一笑,饒有興趣的翻看起來,一麵看,一麵頷首稱讚,“你的字越發好了,透著安靜,可見你的心是靜的。大婚之後,望你能和秦氏夫婦一體相敬如賓,不要像你大哥,他隻是那張臉像足了朕,心性卻一絲不像。”
沈徽含笑應了,皇帝又隨意問了他幾樁禪宗公案,父子倆對了會兒機鋒,便許他告退出去。
三日後,皇帝下詔,賜婚楚王沈徽與內閣首輔秦太嶽之女秦氏若臻,於次年春完婚。
第8章 嫁禍
宮裏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長,沈徽鎮日蟄伏在重華宮,幾乎兩耳不聞宮外事。
皇帝已準了他省儉宮內用度的奏請,同時也準了於冬至日在宮內辦甲子宴,並著沈徹主理宴會一切事宜。
宮中漸漸開始流言四起,說皇帝大約會在明年春立儲,人選自然是皇長子秦王殿下,而楚王則會大婚後前往封地就藩,從此遠離京師。
因臨近年下,傳言的影響力越發明顯。
往年各路官員會在年底給兩位皇子敬獻炭敬,炭敬的多寡體現著朝中風向。聽懷風說,重華宮還從沒有哪一年,炭敬數量如此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