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相視一笑,很快容與就被沈徽裹挾著,一路跌落到榻上去了。
銷金帳幔曳地,室內暖香縈繞,一片曖昧和銷魂間,誰都沒留意那番不倫不類的比方背後,暗含著並不太吉利的寓意。
天授十四年上巳節剛過,端貴妃召禮部侍郎長女袁太清,英國公孫女範英,嘉定侯之女許敏等人入宮賞櫻。
這一回闔宮上下人盡皆知,此舉意在正式為太子挑選太子妃。
上林苑中的櫻花經過數年悉心栽培和內務府不斷供奉新品,已幾乎集齊了世間所有名貴品相,雖偶有幾株花期與眾不同,也足以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櫻樹下坐著的,是幾位花朵般嬌豔的少女,時而品茶閑談,時而觀花賦詩,話題從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鋪子到時下最流行的珠寶式樣,再到清明踏青究竟是城北的回龍觀好,還是城西的高梁橋好,話題涉獵廣泛,不一而足。
其間皇帝和貴妃隻是含笑聽著,偶爾會鼓勵她們再多說些,尤其是宮外頭那些最新鮮有趣的事兒。其實在場服侍的宮人心裏也懷著好奇,未嚐不想知道外麵的世界,就連貴妃在內亦如是。隻可惜她到了為人母的年紀,在這些小姑娘麵前還需裝出一副端莊之態,也算難為她了。
容與早前懷著好奇問過沈徽,究竟屬意哪位小姐做太子妃,他的答案是禮部侍郎之女袁太清。三年前夏至宴時,他已覺出袁氏大方穩重,容貌秀美,才思不算最出挑,但也對得起家學淵源,而他認為合適的未來國母,頭等重要的便是冷靜大氣,不會因為些許小事而亂了分寸。
這會兒少女們說到因盛傳瑞王中意東山枇杷,導致近日京城中的枇杷價格瘋長,恨不得千金難求一兩,隨後紛紛笑個不停。連沈徽也感慨內,宮貴人們的喜好傳到外頭當真是風靡一時,倒惹得百姓連尋常的枇杷都沒得吃了。
說話間,他轉顧一旁徑自悶坐不語,神情落落寡歡的太子,笑問,“幸而憲哥兒在吃的方麵沒流露過特別嗜好,不然隻怕外頭跟風起哄的更多些。”
英國公的孫女範英出身將門,性子爽快,話說得直截了當,“殿下雖說沒有喜歡哪個吃食,可是好音律這事也是人盡皆知。皇上不知道,如今京裏差不多的人家,都趕著請最好的樂師養在府上,隻等教習出自家的女孩,日後說不定還能因此得殿下青眼,從此就平步青雲了呢。”
眾女皆會心一笑。太子臉上倒無甚表情,仿佛她們說的與他沒有半點關係。又閑話了一刻,沈徽對容與使了個眼色,隨即說道,“朕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你們年輕人自有樂子,朕總是在這兒,你們也拘著。”又對太子叮囑道,“憲哥兒留下罷,一會午飯就擺在報本宮裏,你和貴妃一道,好好盡地主之誼。”
眾女心下一喜,忙著起身恭送。卻聽太子道,“兒臣才過來時,已吩咐了他們把午飯擺在長春宮,兒臣今日身子實在不大舒服,請父皇貴妃和各位小姐見諒。父皇許兒臣也先行告退罷。”
有人沉不住氣,聽見這話麵露驚異。沈徽微微一怔,語氣溫和的問,“太子身子如何不適?該傳個太醫來看看才是。”
“不必麻煩了。兒臣昨兒夜裏稍微著了些風,這會兒也沒什麼大礙。”沈憲垂著眼,看上去是有幾分悻悻之色,“隻是嗓子有些幹,話說多了就覺著疼,其他也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