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老爸,”少年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很是頭痛地哀號一聲。
又突然有些自怨自艾地,口氣瞬間變得懊惱,他往牆壁上重重踩了一腳,在上邊留下淺淺的完整的腳印:“媽的我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嗎?!為什麼我漫長的一生都非要被別人困在一個籠子裏!我他媽是人,是人不都有人身自由權嗎!為什麼我非要做那些枯燥無趣的事情度過餘生!”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沮喪地捶了捶旁邊的矮長椅:“不管你們怎樣,我是不會屈服的。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要去做,除非我死,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男人站在原地,並不伸手去扶他起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你,包括選擇出身,和想要獲得自由。”
少年“哼”了一聲:“我會反抗的,革命就是因為具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抗爭精神才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對方卻覺得那一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話又好氣又好笑:“你這樣的任性不是革命,而是負隅頑抗。”
少年簡直義憤填膺,滿腔憤恨,他卻又知道爭論再多也是無濟於事,便站起來:“我頭暈,回房間躺躺,你別跟著我。”
他父親跟在他身後:“病房裏那位就是你的鄰居?聽你二哥說你們相處得很不錯。”
少年心裏一咯噔,心想何止不錯,現在分明已經好到他們絕對都不能接受的程度。
他回過頭,生氣地:“我說了你別跟著我了!”
轉頭卻愣了,眼神錯過他父親的肩頭,走廊那頭,風風火火地朝這邊走來幾個他熟得不能再熟的身影。
這一次竟然是全家出動。
在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本次事情的嚴重性。
李深冉睜開眼睛,動了動全身,雖然身體仍舊有些虛脫無力,卻是意外的輕鬆。
周圍格外的安靜,已經習慣的某一種聲音在耳朵裏消失,等他認真地辨別,大腦又清醒了一些,才發現下了快一周的雨已經停歇。
他坐起來,拿過放在床頭櫃子上的一隻小鬧鍾,外邊天光大亮,正是中午十一點。
床角搭著一件猴子的襯衣,那人卻不見蹤影。
李深冉笑了笑,從床上起來,喝了點水溼潤幹渴的嘴,推開病房的門,外邊空無一人。
明亮的走廊上陽光穿行,氣溫回升很快,男人肩靠門口,站了一陣,過來一名女醫生。
“哦,徐少爺?今天早晨一大早他家的人就過來把他帶走了,他走之前還囑托我們好好照顧你呢,真是個貼心的孩子。”醫生一邊為李深冉檢查身體,一邊答話。
李深冉一蹙眉:“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這倒是沒說啦,哦,對了,他有留紙條給你。”醫生從寬大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一張折疊好的紙遞給他。
李深冉接過,說了聲“謝謝。”
上邊隻寫著“很快回來”幾個字,連留名都沒有。李深冉卻鬆了一口氣。他相信既然那隻猴子說了會回來,就一定不會食言。
傍晚之前李深冉退了病房,請醫生幫助轉達如果少年回醫院便告訴他自己已經回家,便簡單地收拾了回去。
一等卻等到深夜。
直到時針指向午夜十二點,李深冉心神不寧地看著電視,此時他突然意識到,或者猴子所說的“很快”指的並不是幾個小時,甚至不止一天兩天。
下午有試著打過少年的電話,卻已經關機。
他知道他的身世與別人都不一樣,複雜的家庭背景,沉重的責任感,還有更多的平常人不可理解的事情。他們之間的阻隔龐大得越山跨海,不是努力了就一定會得到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