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自己的呼喚聲要多久才能傳達到那個男人內心的深處,他隻是牢牢地,死也不放地握緊他,或許那是一場很怕的夢,縱使從容淡定如李深冉也深陷不脫。

睡美人在噩夢中兜兜轉轉地重複演繹著那場早已過去的夢魘,仿佛過了很久,他突然聽到某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

而後他在夢中辨識著它,救命稻草似地拚命地回憶這個聲音的主人究竟是誰。

少年的手心裏,緊緊反握著他的李深冉陡然出了一手的汗水,連額頭上也是,密布著滿頭的汗珠。

男人平靜下來,他鬆了一口氣。連忙叫來特護,兩人忙了一陣,喂他吃了些藥,換掉李深冉被汗濕的衣服、床單、枕套。

少年又親自給他用熱毛巾擦遍了全身,擦到最後險些擦出火花,在男人身上流連半天他才收了手,自己也鑽到床上,頗有些疲憊地抱著李深冉,相擁著睡去。

兩個病人互相照顧了一次,雖然因為這隻猴子而把李深冉的病情弄得更為嚴重。

我好歹也盡心盡力地照顧了李深冉,猴子流了李深冉一胸膛的口水,連在夢裏也頗為得意地對對方炫耀著:本少爺除了你可是從來沒照顧過別人的啊李深冉。

章十五

“咦咦!爸、爸爸?!你怎麼來了!”睜開眼睛視線裏竟然出現完全意料不到的人,少年“騰”地坐起來,又意識到到李深冉還在睡覺,偏頭看了一眼,對方正勻淨地呼吸著,一點也沒有因為他的響動而受到影響。

趕緊翻身下床,少年拉著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便往門外走:“我們出去說話。”

“小洲,”到了門外,男人微皺眉頭,看著他正胡亂穿著外套的兒子,“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次做了什麼事情?”

“什麼什麼事情……”少年拉上外套的拉鏈,手插在衣兜,死活裝做不懂:“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抬眼望望他的父親,又張望著空蕩蕩的醫院走廊,試探般地:“老爸,你是一個人來的吧?”

“我是一個人來的,”男人回答道,少年心裏緊繃的弦剛一鬆,竊喜了不到兩秒,又聽到他說:“隻是一會兒便不止是我一個人了。”

“你太任性了小洲,你知道看到昨晚的新聞時你爺爺氣得有多厲害?隻差沒突發心髒病。”

說完,看了懵懵的少年一眼:“不僅是你爺爺,還有你媽媽,奶奶,全家人……我們徐家沒教過誰需要具備如此偉大的犧牲精神,更不希望因為這些東西而造成全家人的悲傷痛苦,你不是外邊那些千萬人中的一員,而是徐家的子孫,徐氏的繼承人之一。這些人的命加起來也抵不過你一個人的性命,你明不明白?你已經觸犯你爺爺放任你的底限,小洲,這次爸爸也幫不了你。”

在這樣的時候少年頭腦裏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卻竟然是,李深冉比他更適合做徐家的人,比起他自己,李深冉的想法和家裏那些人的思想反而驚人的相似。

隻是他討厭家中所有人自以為是的冷漠高傲,卻反而愛死了李深冉那種維護似的自私。

少年意識到自己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即將發生,他太了解家裏所有人的處事方式,特別是掌握著整個家族大權的那老頭子。

心裏很不安,卻仍舊麵色不變地,努了努嘴:“我還有兩年才畢業,老頭子他該不會忘記了當初的許諾?”

他的父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白成黑他都辦得到,何況反悔一個口頭諾言。更何況,小洲,不管你爺爺做出什麼決定,他都是為了你好。這一次是你自己做得太過,竟然為了救一個不值分毫的人而差點丟了自己的性命,你這樣像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