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也不禁隨之微笑起來，眼睛裏露出迷醉的光，輕聲說：“你知道的，我總想來看看你。”
小 景笑著，看著他握住自己的手，眉宇間輕輕一蹙，又漸漸舒展開。他笑著問楚三：“對了，你二哥，那時候到底是如何應付的？”楚三怔怔看著他，似乎不清楚為什 麼話題又扯到了那個人身上，他看看身上的衣服，大紅綢緞鮮豔欲滴，七色絲線針腳密密，比換下來的那件白衣，不知祥和喜氣多少倍。
他歪歪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啊，師兄弟都被杖責二十，隻有他免罰。就因為他是唯一跳到寒潭裏試過的人。等到第二日，他師父還讓他們渡那碧水，所有的師兄弟們都跳了，隻有他站在岸上。”
那孩子不知不覺便將帝論擱在一旁，疑惑的問：“他為何不跳？”
楚三怔怔看他，似乎談興全無，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那時，他師父也是這樣問他。他說：‘我昨日已然試過了，渡不過去。’他師父笑個不停，問他需要多久。我二哥就說，再等三年。”
他一向言出必踐。那時候還沒有楚三，白衣的少年，踏著碧水，如同照影驚鴻。
蕭景心將手不留痕跡的從楚三掌心裏抽了回來，輕聲道：“太傅果然是……”他頓了一會，似乎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這宮裏來來往往的都是紫衣貂帽，金鏤玉飾的達官貴人，像楚三這樣熏著滿袖濃香，突然見著了這麼一個白衣素袍的，一時竟無法移開雙眼。
那 瘋子似乎嗅到了什麼，坐立不安著，努力裝出笑顏，“別提這些瑣事了。學東西總是要循序漸進，你把帝論先放著，我教你別的。”小景笑著搖頭，往銅盞裏添上些 許燈油，換上一截燈芯，身旁沒有侍女，連這些小事也熟極而流。他支著頭，繼續看那一堆他還認不得的，蜷曲的字，似乎非要把它們認出來一樣。
楚三被冷落在一旁，臉上不由露出些許失望。他站起來，腰裏掛的環佩被穿堂風吹得叮當響。
“小景，我……”
沒人應他。二哥，二哥。他瞧不起的人，自有人放在心上。
漏 更初斷，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眼前隻剩下一點豆火，那孩子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星河？”他記起什麼，連忙站起身來，四下尋找著，刺鼻的香味不知 何時散的，桌上那碟核桃酥，靜靜擱在一旁。小景似乎有過一瞬的慌張，他快步走到窗邊，外麵一輪慘白的圓月，雪地裏還殘留著行人走遠的足跡。
寂寞城9
“呐，接著。”一個大漢從懷裏摸出個肉饃，扔到那孩子身前，地磚上滿是灰塵，肉饃在上麵滾了幾圈才停下來。那些人看得大笑起來：“快吃啊？這個地步還挑三揀四的？”那孩子在角落縮了縮肩膀，閉上了眼睛，惹得又一陣大笑。
“你綁了他的手，讓這小崽子怎麼吃？”“用嘴叼著吃，出了宮，他還當自己是太子爺嗎？”
肉饃發著淡淡的香味，往孩子鼻翼下鑽去，他搖了搖頭，盡量不去想自己餓了多久。宮裏在雲夢殿從來不設守衛，那群烏合之眾，也算是誤打誤著了。隻是他還有什麼用處，能威脅的了誰，殺了他又有什麼好處？
這夥人出了宮門便不再蒙麵，像是根本不怕他識破一般，更不像是要滅口，否則在宮裏就該動手了。用最可笑的手法，綁一個最可笑的人，若不是另有所謀，就是愚不可及。小景似乎笑了一下，地上點點光影，牆角的蛛網厚如棉絮。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