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鬧脾氣。”

駱非寒微微轉過身,望向他的目光竟有幾分冷硬。駱非霜微微一驚:他何曾瞧見過小寒這麼冷漠的神態?不及細想,對方已轉過身徑自走了。

下葬?

淩君莫,你莫非還等我去祭拜你不成?

就這樣死去,你怎麼敢?

垂在身側的拳越握越緊,從正廳之中傳出的陣陣哀樂與經文聲像魔咒一般縈繞在耳邊,一下一下刺得心口生痛。

不去看,不去聽,不去想。

不過是自此——斷了手足而已。

……

回去無影樓的路上,駱孝先一反常態的沒與淩小染打鬧,隻是間或湊在一起咬咬耳朵,小聲談論些什麼。對此駱非寒權作未聞,與駱五一前一後默默趕路,仿佛他帶著的不是兩個少年,而是兩個侍從。

無影樓總舵設在揚州,距離蘇州並不遠。四人不急趕路,第二天下午已進入揚州境內。駱孝先本期盼著路上能有些波折什麼的好舒展一下,沒想到這一路安靜之極,什麼盜匪殺手之流一個未見。

於是乎駱小公子鬱悶了,進了揚州城後一言不發。直到到了家門口,才一聲不響的下馬扔了韁繩,扯著淩小染便飛奔進去。

淩小染未等反應過來就被這小子拉扯著跑入內院,匆忙間隻來得及瞟了一眼正門。作為無影樓樓主的主宅,駱府不似想象中那麼富麗堂皇。宅子雖大,看起來倒是簡約古樸,處處透著安寧。

然而在這安寧之下究竟藏了多少秘密,恐怕隻有駱非寒清楚。

被拉著穿過數間屋子,拐入左麵的小院,才進了門駱孝先便張口大喊:“娘!我回來了!”

娘?

這小子才回來(還扯著自己)就找他娘?

淩小染掛著一頭黑線跟著駱孝先衝入小院內,就見一人含笑坐在院中,正微側了頭望過來。

那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婦人,頭上梳著常見的同心髻,一身淺紫色的褙子,瞧起來溫婉大方。她的眉眼並不出眾,然而嘴角含笑,溫婉怡人左眼下一顆淚痣更為她平添了兩分嫵媚。

她麵前的石桌上攤了個繡筐,手中還拿著正欲放回去的針線繡品。見到兩人,那雙杏眼中的溫柔幾乎滿溢而出,彎彎的盈滿歡愉:

“孝先?回來了!”

“娘!~”

駱孝先下意識放開淩小染的手撲上去。手中一空,淩小染看著眼前母慈子孝的情景,有些怔然。

然而下一刻滿以為會發生的情景卻沒發生——撲過去的駱小公子一把扯住自家娘親的手掌,滿臉哀怨:

“娘啊!~您怎麼又叫舅舅去找我了?你明知道他根本就是個大冰塊,誰遇上他都會凍死的!這一路壓抑死我了快,他一沉下臉,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咳咳……”

一聲低咳驟然響起,駱孝先的動作頓時僵住,卡殼了似的一下一下轉過身——淩小染甚至聽見了堅冰裂縫的聲音。他轉過頭,就見駱五一臉憋笑的遊目四望,而駱非寒則施施然走近,向著那婦人一揖:

“嫂子,幸不辱命。”

“有勞了。”林頤向著駱非寒微微頷首,接著溫柔的撫上駱孝先臉頰,輕輕一拍:“臭小子,像什麼樣子?快起來給娘介紹一下你這位朋友。”

說著溫柔的眸子望向淩小染,唇角含笑,似是鼓勵。

“呃……啊!這是孩兒的至交好友,姓淩,淩小染!”被凍住的冰塊瞬間解凍,駱小公子歡脫的扯過淩小染,獻寶一般推向前。

淩小染也不怯場,向著林頤恭敬一揖:“晚輩淩小染,見過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