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那是應該申屠……可這是多可怕的事實,或者說樊城是我的哥哥,可這又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事實。
鄔鈴不知道怎麼說了。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什麼也不想聽。”於念玔看著鄔鈴,“城哥就要來了,我們會一起走。”笑得滿足,於念玔回頭望向自己的院子……
然而,並沒有匆匆而來的靈魂。
鄔鈴慌了,於念玔這樣說……難道!
顧不得仍在等待的於念玔,鄔鈴飛奔。
樊城,樊城不能死,他不該死。
於念玔的小院子裏擠滿了人,於念玔已經被白布蓋得嚴實。正在被搶救的是樊城,血流如注,正在從胸口噴薄而出。
止血,現在的醫生隻能用最簡單的辦法,不斷洇濕的白色布條根本沒什麼用。
“都讓開。”鄔鈴伸手拉開急得滿頭大汗的醫生,湊到近前,用力扯開了樊城的衣服,匕首深及刀柄,鮮血不斷冒出。
根據流在一旁血液的顏色判斷,這場謀殺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在樊城睡著了,申屠離開之後,這件事就發生了。匕首正正插在了樊城的胸口,這無疑需要很大的力量!
是怎樣的絕望,讓略顯懦弱的於念玔對著自己深愛的樊城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鄔鈴不敢想……為什麼,為什麼?想來富貴榮華,那必不是元凶,而真正的元凶是在這爭奪富貴中逐漸缺失的親情,王英婉是,於念璞是,於碩宜是,於念玔又何嚐不是?想要抓住的愛已抓不住,徒留扭曲的情感苟延殘喘。
血已經漸漸不再流了……流幹了。
樊城,救無可救。
“都出去。”鄔鈴的口氣是冷漠的。
沒人動,大家都看著於碩宜,於碩宜本來不想離開,奈何他看到了鄔鈴帶著命令的眼神。
眾人散了。
鄔鈴沒有去止血,由著溫熱的血在樊城的胸口枯竭。
伸手拉下掛在胸`前緊緊貼著自己心口的“滄浪之水”,一抹樊城的血色經由鄔鈴的手指留在了白皙的頸前。
鄔鈴來到了從帳後走出來的申屠謹七麵前。
“申屠滿主,請你救活他。”鄔鈴懇求道。
申屠看了看滄浪之水:“你不考慮一下嗎?他死了才是你說的一了百了,皆大歡喜。”
“求你救活他。”鄔鈴又重複了一遍。
“那麼說……你做出了選擇?”申屠道,“嫁我嗎?”
鄔鈴的手有一些抖,上麵都是樊城的血。
“我……我……”鄔鈴頭上有微微的汗,“我不能。”
申屠一笑,不過揮手,修長的手指上持了一顆辭塵珠:“那看來,賀連的這個任務完成了。”隨手而拋,辭塵頓時消失不見了。
鄔鈴知道,這顆與老夫人的辭塵去往了師傅的梵絲之中,申屠因為自己不肯嫁給他,所以由著樊城猝然而逝。
這件事了結了。
已經緊張得不知怎麼辦才好,鄔鈴頭上的汗水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不能。可是求求你,救救他。”
“鈴鈴,不用求了。”有聲音從背後傳來,儒雅而幹淨。
鄔鈴回頭,樊城站在那裏,姿態文宜。
“樊……”
“我和你一樣,姓鄔。”樊城笑道。
“嗯。”鄔鈴點頭,“是,哥哥。”
“我們鄔家的人是不求人的。”樊城笑道。
“可是……不要,我不要你死。”鄔鈴回身拉住申屠,“救救他啊,我求你……”
申屠本來略有些娃娃臉,此時棱角頓現,似乎也在忍耐著什麼,卻最終仍舊搖了搖頭。
鄔鈴大概崩潰了,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忽然間她看到了插在樊城胸口的匕首!
鳳紋!是因為鳳紋與滄浪之力相克,所以他們不能在一起使用,若是……若是沒有鳳紋……
冷汗滲出,但是一經想明白,甚至沒有一絲憐惜殘存給自己,鄔鈴伸手拔出了深深插在樊城胸口的匕首。
鄔鈴手很快,申屠大驚!卻來不及催動靈力去阻止她切掉自己帶著鳳紋的手指。
有那麼一瞬間,申屠覺得,這匕首切開的不是鄔鈴的手指,是自己的!痛,徹心扉!
血色飛濺……
匕首掉在了地上。
鄔鈴已被如風身影拉開,手上被匕首割破的血痕在一片光彩之中快速愈合。
“你瘋了,也要讓我瘋了嗎?”賀連很少發火,但是現在目色淩厲,隱藏不住的焦慮和心疼化作無窮的臂力緊緊罩著鄔鈴。
猝然而來的賀連,讓鄔鈴的情緒再也不能控製,撲在他懷裏大哭,哭得賀連朗然眉間深深鎖住。
“你看到了,若是你死了,鈴鈴會崩潰,她那麼樂觀聰慧,現在也已經沒有能力去思考,隻會用最笨的辦法。”賀連對著樊城。
樊城看著鄔鈴,想來是被震撼得說不出話。
“不管有多少是非對錯,都已然是過往,這些年你為你的家族,為著你的姑母和妹妹做的事情足矣,今日今時的於家還有什麼需要你去摧枯拉朽的?走向衰亡幾乎可以預見。”賀連看著樊城,穩了穩聲音,“若是鄔鈴願意,她能比你做得更好,我能為她做得更好。讓於家慘上十倍百倍不止,可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