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定了順序,可惜中間少了四隻啊。
「你爸不簡單。」錢大胡子說。
夏明若說:「那是那是,也訛了你們不少錢吧?」
錢大胡子拍大腿:「不說我都忘了!不但騙了我們三十斤糧票,還想騙我的姑娘去當兒媳婦!我告訴你夏明若,」胡子義憤填膺:「我姑娘可不能給你!」
夏明若拱手說多謝師尊,你家姑娘酷似李逵,力能扛鼎,人稱代戰公主。夏明若從小體弱多病,恐怕不是對手,家父自不量力,高攀了,高攀了。
大胡子點頭:「知道就好。」
他說:「我五五年上北京讀書,老師關心少數民族學生,帶我們去看戲,我第一次看見你爸,那時他才是四五歲吧?你家老爺子在台上演什麼……」
「魯肅。」夏明若說。
「對,魯肅,」錢大胡子說:"你爸就背著個手,站在幕布側簾後麵看,我哪裏聽得懂什麼昆戲京戲,光顧著看他了,心想哎呀,這個人怎麼這麼漂亮啊……就是後來落魄了吧?"
夏明若說:「豈止是落魄,差點抹脖子,幸好有一位工人階級的女兒出現了我們院兒裏上了年紀的都說是傻姑救佳人。」
這些事夏修白可從來不對人提,夏明若印象中他老爹也就哭過一次,那是六五年夏天,得知名若的爺爺沒了。其實老爺子進了「幹校」後沒熬多久就去了,而始作惡者竟然瞞了家屬整整7年。
骨灰找回來後,夏修白大哭了一場,哭完了滿世界找酒喝,用筷子敲碗唱秋江一望淚潸潸,唱到後來哽咽不能言。夏明若感慨說:「幸好有我娘在啊,我愛我娘,我娘撐起一片天。」
楚海洋正好進帳,笑著說:「這話說得好,以後你媽生氣可不許上我家躲著,你爸也不許來。」
夏明若說:「啐!敢欺負我爹,小心我娘削你。」
錢大胡子問:「海洋,都準備好了吧?」
楚海洋點了點頭,又搖頭:「駱駝狀況不太好,老師你過來看看。」
眾人便跟著他出去,還沒接近駝隊便覺得動物們十分反常,躁動的很。楚海洋走向一頭駝冰塊的駱駝,它的鐵掌昨天掉了,腳底被堅硬而鋒利的鹽堿塊割得鮮血淋漓,十分可憐。
「作孽喲。」大胡子心疼了。
楚海洋說:「從玉門關算起今天是第十三天,駱駝還沒有喝過水,一路上也找不到草料,隻喂了少量豆餅……」
胡子埋著頭不說話,大叔很咳一聲,拍拍駱駝:「聽我的,這頭身上的行李卸下一半來給另外幾頭分攤,時間不能耽擱,趕快收拾動身。」
胡子苦著臉歎氣。
大叔說:「別給我磨蹭!樓蘭故城東邊有座烽火台,烽火台再向東六十步有水脈,有水脈,就有牧草,懂了麼?」
夏明若問:「你怎麼知道?」
大叔斜著眼睛:「哼哼!」
夏明若打個響指:「聽舅舅的準沒錯,老師,快走。」
這時聽到遠處幾個科考隊員呼呼喝喝,胡子心裏煩,猛踢一腳沙子,轉身便罵:「又怎麼了!?」
那邊喊:「錢老師,你快看天上!!」
胡子抬頭一看:「哎呀!這太陽怎麼……?!」
……紅呼呼的。
就像一隻巨大的紅氣球,高高掛在頭頂上。
眾人看得傻了,好長時間誰都沒說話,就在那靜默的十幾分鍾裏,紅光暴漲,沙漠竟被映射的如一片無垠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