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得滿臉生痛,嗷嗷叫著說行了行了,心領了。
大叔便空出手來解繩子:「你先回去,我馬上就來。」
夏明若含糊地拒絕,表示沙漠廣袤,掩藏有大量的古代人類活動遺跡,散落文物之多,相當驚人,碰見不撿,那叫瓜娃子。
大叔說:「我還真沒罵錯你。」
夏明若催促他快走,一會兒又問:「這血怎麼止不了啊?」
大叔指指鼻子說:「因為裏麵有沙,被沙子磨著哪有不出血的道理。」
夏明若咕噥偏巧我就是鼻粘膜最脆弱,算了,不想它就得了唄,舅舅快走。
說也奇怪,一下沙丘,就有股橫風推著他們跑,兩個人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互相攙扶著好容易才到了峽穀口,要不是穿得厚重,早就報銷去半條命。一路上大叔都亮著手電,那寶貝仿佛輕易不肯露出真麵目,反光點時隱時現,近到跟前,又看不見了。
大叔將手電咬在嘴裏,抽出靴子裏的匕首沙裏迅速地插著,夏明若也顧不得什麼血了,觀察得極為專心致誌。大叔緩慢地向前移動,突然刀尖隱約傳來「叮」一聲,似乎碰見什麼硬東西。
大叔扔了匕首就往下挖,隻挖了不到十公分,無比鄭重地舉出了一隻白酒瓶子。
酒瓶子上標簽仍在,正麵:大救星二鍋頭,63°,北京?通縣,國營大柳樹鄉小黃莊東方紅酒廠;反麵:主席語錄,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大叔心潮澎湃:「奇跡呀夏明若小同誌!我們竟然在羅布沙漠的腹地找到了一隻白酒瓶子,還是空的!」
夏明若也很動情:「這是來自家鄉的酒啊!我仿佛聽見了我爹那無比親切的聲音:『明若啊,今天逃課吧,咱爺倆出去玩吧』!」
兩人激動地將酒瓶子砸得粉碎,站起來要往回走,夏明若卻發現了不對勁:「舅舅,那是什麼?」
大叔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隻見一股黃煙從瀚海般的沙丘後驀地升起,旋入天際,夏明若說:「大漠孤煙直。」
大叔的臉瞬間褪了色:「你還有心情背詩!那是風!黑風暴——!!!」
隻在夏明若瞪大眼睛的一當兒,那股煙蓬的散開,如衝天巨龍卷起萬噸沙石雷霆般地殺來,刹那間天昏地暗,濁濤滾滾,狂沙如幕,夏明若根本手足無措,大叔拉起他便跑。
也隻跑出幾步,天邊的黑浪便翻了過來,如一口大鍋扣住了人。浪頭攜著尖厲的呼嘯,帶著寒氣,夾裹著卵石沙粒以及一切它所能掃蕩之物,鬼哭狼嚎,排山倒海,從夏明若和大叔頭上滾過,把兩人猛然推倒,壓趴,將子彈般嗖嗖飛行的沙粒劈頭蓋臉地打在他們身上。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大叔的臉上痛得就像鞭子在抽,他摸到夏明若的胳膊,立刻把他拽過來,打開手電一照,發現這小子倒他媽的手腳快,滿腦袋蒙得嚴嚴實實。
「明若!」大叔對著他的耳朵喊:「站起來!跑——!!!」
夏明若勉強支起身子又跌倒:「往回跑??!!」
「不——!」大叔喊:「順著風跑!逆著風是要死人的!」
大叔咬牙拉他起來,奮力邁開腳步:「跑————!!」
夏明若眼睛完全不能睜開,他覺得似乎正踩著波浪上,甚至控製不了自身,這一波一波的狂狼拋著他往上翻,推著他往前衝,然後把他扔進流沙中埋葬。
幾乎是絕望之際,大叔卻喊一聲「天助我也」,夏明若被他拉著掉進了一個大坑,撲簌簌直摔到底,人都摔懵了,下得大叔給他掐了半天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