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大叔說:「回營地可是逆風,力氣稍微小一點就頂不住。咱們向導說這風暴裏還藏著黑龍,萬一被它卷跑了那可就找不回來了。」
「有龍卷風也沒辦法,剛才向導說了,」楚海洋蹲在他身邊,仍然不甘心又徒勞地拍著:「這場風至少要刮四個小時,四個小時後天就黑了,如果不回營地就全都要被凍死在外頭。這也是我為什麼著急出來找你們的緣故,誰曉得你們躲在這兒看聊齋呢。」
大叔說:「你不信陰兵呐?」
楚海洋懶洋洋說:「信……,我哪兒還有一大疊資料呢,說是什麼抗戰時期的東北,某莊老百姓天天晚上聽見關羽領軍大戰鬼子兵,可熱鬧了……別信!又去哪兒?」
夏明若體力透支,又流了點血,早就不成威脅,他一瘸一拐走了幾步,強忍著嗓子裏火辣辣的痛感說:「你們兩個,這回一定得相信我作為科學工作者的直覺。」
楚海洋說:「我看這陣風快過去了,明若,咱們得趁此間隙快走。」
大叔也覺得天色比剛才亮堂上許多,不由心中一喜:「好極了太好了!快走。」
夏明若擺手說等等,隨後竟然朝著雅丹深處走去。他在剛剛陰兵經過的豁口停下張望,又走了十幾米,狂風把他的軍大衣吹得獵獵直響,終於他微笑著回頭,張開雙臂:「同誌們,我立功了。」
楚海洋跑過去想把他拉離風口,卻也詫異於眼前的景象:「這是……」
「紅柳!」緊隨而來的大叔歡呼:「是紅柳!這下麵有水!我們的駱駝有救了!」
稀疏的紅柳叢林蔓延到視線所能及的範圍之外,沙暴的無情肆虐讓其倒伏,但灌木們仍然艱難而生機勃勃地活著。
「回營地!帶駱駝!」楚海洋的喜悅溢於言表,畢竟無論是對駱駝還是對人,此時的水源都彌足珍貴。
夏明若跟在他身後,不斷小人得誌地強調:「我立功了,我立功了。」
楚海洋掰過他的腦袋來狠狠親一口:「沒錯!你立功了!今天晚上的一頓揍免了!」
夏明若覺得獎勵力度太弱,剛想表示不滿,楚海洋卻拉起他發足狂奔,大叔緊隨其後,三人剛剛跳進科考隊用鹽殼突擊築起的防風堤,新一陣黑風暴便卷土重來。
縮在帳篷裏的隊員們差點把這兩人掐死,錢大胡子紅著眼眶對夏明若說,你要是有事了我怎麼對你爸爸交待,夏修白非把我削平了不可,他又不是沒這個膽……
夏明若氣喘未定,一手摟著老黃,一手摟著錢大胡子不停安慰,最後才想起來紅柳叢這件事。向導茫然無知地搖頭表示從來沒有到那片雅丹群裏去過,因為科考隊正在經過雅丹群的最邊緣,通常是選擇繞道而不是橫穿迷宮。但沙漠植物的發現還是讓眾人高興不已,事實上駱駝的情況很令人擔心,有一兩頭幾乎是虛弱極了,他們豐富的脂肪在漫長的旅途中被消耗殆盡,正變得骨瘦如柴。
豹子提議慶祝一下,說著便喜滋滋地從包袱裏拿出了一大瓶大救星二鍋頭。
夏明若和大叔幾乎是同時嗥叫,緊接著合力將豹子扔出帳篷外,讓其正麵接受沙暴摧殘並且不許任何人搭救。
夏明若的鼻血終於止住了,但飽受虐待的鼻子已經毫無知覺,就像長在別人臉上似的。楚海洋把他藏在角落裏用濕布輕輕地擦。夏明若閉著眼睛說:「你在違反用水規則。」
楚海洋嗤了一聲:「那你就血跡斑斑地一直到喀什吧……來,漱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