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辰軒說:「妳能夠為了那個藍寶石墜子殺人,可妳卻又讓朱笑菲將它賣出去。妳不覺得妳這麼做很矛盾麼?」
顏茜臉上出現了一種思索的表情,「確實,其實它對我真的不是那麼重要,我哥哥說應該忘了它。可是,當我看到它的那一瞬間……我隻想把它拿回來。那個賤女人想跟我搶,我就把她悶在水裏,直到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程啟思看了鍾辰軒一眼,兩個人都起了身,向門外走去。
出了門,程啟思輕輕地哼了一聲。「催眠?」
「顏茜已經達到了某種執念,很可怕,這就是他不斷對顏茜灌輸的東西。至於何俊雄,連催眠都不用,引導一下就可以了。」鍾辰軒歎息地說,「他……一定一直在注意著顏茜,因為顏茜是他的實驗對象。他對顏茜的實驗,是不是成功了?」
「她都殺了那麼多個人,還不算成功?」
鍾辰軒搖頭,「不是犯了罪就算是實驗成功的。我們要追蹤的包括犯案的類型,犯案的過程,甚至犯案的時間……我不知道他的詳細實驗方案是怎樣的,所以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成功了。
「我隻知道,他對何俊雄授意,要他打暈莫明,殺死衛蒙,以混淆視聽,他也對何俊雄授意了一個可能讓顏茜逃脫罪責的方法,那就是殺死朱笑菲……」
程啟思說:「你覺得你們這樣做,是好事?」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懷疑。鍾辰軒茫然地說:「不……我不知道。」
「但你仍然在繼續實驗。」
鍾辰軒歎了口氣。「那是我的工作。」
程啟思從衣袋裏掏出了那張暗綠色的邀請函,一點點地撕碎,「是的,我今後會吸取教訓,再也不做這些傻事蠢事了。你也一樣……忘記文若蘭吧,她已經死了。」
鍾辰軒說:「忘記不是你說想忘就能忘的。但是至少,已經在我腦子裏淡去了。」他忽然說,「你為什麼想到用仲夏夜之夢來作化裝舞會的名字?」
程啟思看著手裏剩下的一塊碎片,居然還保留著一朵完整的白色和淡紫相間的花的圖案。
「《仲夏夜之夢》裏的愛懶花,把花的汁液滴在眼皮上,就可以愛上第一眼看見的人。我倒希望,能夠有一種東西,讓人遺忘。
「秦顏也是我的心結。你因為愛文若蘭,而不惜在她身上進行沒有完成的實驗;我因為愛秦顏,而不忍心看她失去雙手繼續活下去。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每次我去看孟采樺的時候,我就認為我是對了。」鍾辰軒低聲說,「別的時候,我都覺得我錯了。」
程啟思說:「我也有個問題。」
「什麼問題?」
程啟思說:「我適合扮演誰?為什麼你能確定君蘭是扮苔絲狄蒙娜?你扮的忒修斯又是什麼意思?」
鍾辰軒笑了,「這不是一個問題,是三個問題了。第一個問題,我不回答你,你適合扮演誰,你心裏是最清楚的。君蘭嘛,她從來不認為她是一個殺人者,而是一個如同苔絲狄蒙娜一樣的永恒的受害者,而且是一個弱者─所以她會選擇苔絲狄蒙娜。」
程啟思說:「就這樣?」
鍾辰軒說:「莎翁劇裏能選擇的範圍,其實相當的窄。大家都會去在耳熟能詳的角色裏選擇,範圍就更窄了。扮個大家都認不出的,豈不很無趣?」
程啟思說:「好吧,那你呢?」
鍾辰軒又笑,「忒修斯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裏很有權勢的人,是雅典的公爵。朱麗葉要嫁誰,他可是能說了算的。」
程啟思瞪著他看,然後說:「你的控製欲似乎在潛意識裏很強烈?」
鍾辰軒擺了擺手。「不,不,我用這種方法宣泄出來而已。」